他担心水灾一旦爆发,老百姓不是田里头的庄稼颗粒无收,而是房屋倒塌,将是无家可归的境地。
加之,他是第一次为一洲之长,亲自领头处理灾情,于公于私他都要努力办好差事,不能叫老百姓背井离乡外出逃荒。
更不能叫妹婿魏子骞失望。魏子骞离开时,许州还是天干物燥,加之,他本来就不为旱灾而来。
夏思文于治水没甚经验,但他知道,一旦黄河水冲垮河堤,那沿岸百姓的房屋便会被大水漫灌,几百口人,兴许连活命的机会都没了。
夏思文一到丁河县便冒雨挽起裤腿走访各地良田,情况很是不妙。
黍不耐雨、穗黑将烂,这雨若不赶紧停下,丁河县的百姓便会遭殃,他记得十年前黄河水暴涨,平地水深六尺上,冲毁房屋瓦舍,肃州许州等地庄稼悉数受害,当地百姓从秋日到年底饿殍满地,体力尚存的流散到各州乞讨,沿途更是死了多半。
他不敢想若情景重现,许州的百姓该如何保全。
弯腰拔起黍苗,根部已经肉眼可见的烂掉,原本就因为干旱,穗禾结仔不实。结穗的黍子颜色果真灰黑,他心急如焚,雨沿着蓑衣渗进衣服里,冷风一吹,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文儿,换一个蓑帽。”身后传来声音,却是一身蓑衣的外祖丁岱,同他一样挽了裤腿,盘着头发,边说边把护在怀里的蓑帽打开,替换下那漏雨的破帽子。
“外祖,您怎么来啦?”夏思文惊诧道。
雨天,道路泥淋不堪,不仅路面滑,还坑坑洼洼的,走路时都要探着走,不然,便会跌倒水洼里面。
外祖岁数大了,千万不能出事。
“外祖陪你一起。”丁岱捋了把胡须上面的水渍,不经意地说道。
“不行,这场雨太大了,保不齐河堤要塌,若河堤塌了,周边的房屋良田都得跟着损毁,您先住在驿馆,那里安全,不会轻易冲垮。”此时很难再回到城里去,只能叫外祖先去驿馆里待着安全。
丁岱既然来了,怎么可能半途而废,退了回去?因而,继续跟在他身后。
也亏丁岱带来的原部下精兵,他们动作迅速,帮忙转移危房里面的老人跟孩子。
比夏思文从衙门里带出来的衙役办事效率,那真就是一个顶几个。
因而,被困的老百姓大都被疏散出去,没被危房倒塌给砸伤,砸死。
祖孙二人带着随从直到天黑才到附近一个破败的寺庙里,首先把外祖丁岱扶到菩萨座后面的空地上,随从寻了块破木板放到空地上,搀扶着外祖坐下。一行人暂且歇下,破庙里随处可见衣衫褴褛的百姓,呻吟着躺在里面,虽是个挡雨的所在,但实在太冷了,连着数日不见日头,骨头缝里都是冰碴子。
丁老将军的手下都是军队出身,野外生存能力强大,不用丁岱吩咐,立即寻来半干的柴火升起火来,先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烤个半干。不至于感冒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