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公主自不必多礼。只是我阳阙虽坐立深北,却也知萧地数年前已为墨朝所灭,今日萧公主前来……若只来同本王一叙旧情自然无妨,但若是只为挑起天下争端,萧公主还是请回。”
萧璇敛容,颜色微变,随即却又作了原来模样笑道:“国主既已猜到,在下便开门见山。阳阙居于荒芜北地,想来国主定想过要往南去,至于不愿同墨朝开战,无非是在意同墨朝盟约。然而国主可有想过有朝一日,若墨朝先毁约,阳阙可有实力抵抗墨朝?”
阳阙国主斜目:“萧公主此言何意?”
萧璇语气平平道:“墨朝数月前方攻占西突厥,扩张野心正勃勃,宁远距西城以外不过几日路程,国主身为阳阙之君,莫非不曾替阳阙着想?”
金乌光影仍洒万里长空,阳阙国主同萧璇四目相对间,衣上金铃声音忽而停止。只是片刻寂静,阳阙国主眸中闪过杀意,蓦然一声力喝:
“如此挑拨是非,拿下!”
石墙后侍卫纷纷上前,偌大石砌王庭中,一瞬刀枪林立,将萧璇同初凌周身团团围住。她二人方于庭外皆已交出了佩剑,初凌一眼望去,却已做好了动手之势。
然而萧璇一把将她拦下,只迎眼前刀刃缓缓进了几步,身前侍卫皆随她前进而退步。阳阙国主巍然不动,心下却不由一愕,眉目挑起道:
“你孤身于此游说,却不怕本王将你拿下,交于墨朝作礼?”
萧璇闻言面色不改,只将双手拱起,任凭刀刃微震拂起她如绸发丝,一语掷地:“今日国主尽可将我拿下交予墨朝,但数月后墨朝大军若转攻阳阙,只望国主切勿悔恨!”
阳阙国主扬目:“倘若墨朝大军不来,本王岂非是受你蛊惑,将原先盟约毁于一旦?你今日所言真伪,本王又如何能辨?”
萧璇忽然失笑:“国主若有胆魄,自可将阳阙国土与百姓赌墨朝军队之临,只待数月以后,足见分晓。”
高椅背后的石雕虎纹蜿蜒过穹顶石壁,阳阙国主闻言一愣,思忖良久,竟挥手将侍卫遣退。萧璇唇边露了笑颜,旋即再拜:
“如今天下何等形势,国主看的自然比在下清楚,墨朝势在必得,若国主不愿先发制人,唇亡齿寒之理,想来国主应当明白。至于阳阙实力不足于攻伐墨朝,北境乌昌、西域天瀛皆是阳阙盟国,国主若有意合之攻墨,在下愿为效劳。”
阳阙国主看入萧璇眸底深处,沉吟片刻道:“萧朝公主能于阳阙困境时前来相告,本王自然感谢,但于此事……本王还需再想几日。”
萧璇听出阳阙国主语气微松,便知事已成了一半,低眉恭敬拜道:“国主英明,此事究竟如何,想来国主已有定断,在下先于此谢过。数月之后,若墨朝大军在西城聚集,在下定会亲自至天仑关,与国主同仇敌忾。在下尚有他事,先行告退。”
阳阙国主再无多言,只将双目阖上,指尖紧紧附上额前,指节枯瘦间,却已多年沧桑。萧璇同初凌退出王庭,目极漠野,飞沙走石,皆是一片荒凉。
金乌于地平线上盘桓,将阔大天地照亮,萧璇同初凌立于大漠边土,却不过只是芸芸众生两人。
初凌遥遥步去,片刻牵了马背身过来:“盟主如今已说服阳阙国主攻伐墨朝,所谓他事?”
萧璇唇边扬起一丝暗笑,青丝上金色步摇轻晃,更将她容颜映得清冷几分:
“西域天瀛,北境乌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