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学士摇头道:“今上仁厚,待臣子最是优容……如今姐夫虽在尚书任上浅,不好加恩,可顺手给沈家一个恩典却是寻常……”
小何氏皱眉道:“今年是‘京察,之年,还不知空出多少位置,姐夫作甚盯着南京那头?沈家如今形势,不是正应该沈二哥留京主持大局?瑞哥在老成稳重,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
听了妻子的话,何学士不由怔住。
如今京官金贵,京官有几个愿意谋外任?之所以何学士先前对于南京国子监祭酒之缺颇有把握,那就是知晓大家都不爱离开京城。就是他自己,先前也不曾有过出京的念头。
这外放的打算,还是因正月里宴会时沈沧的提点。
何学士先前郁闷却并不怨愤,就是因沈沧提点过自己,知晓沈沧这次安排不是有意相争,确实是两家不小心看上同一个缺。
不过妻子说的有道理,要是沈沧健康如常,那沈沧为沈洲谋南京的缺还正常;如今俨然是熬日子了,作甚还要让沈洲外任?
沈家一门,老幼妇孺,真的留给沈瑞一个人支撑?
何学士平素里温和,看似毫无菱角,并无其他翰林官那种恃才傲物的性子,却是心中有丘壑之人。
他的脸色郑重起来,沉思了好一会儿方道:“看来还得往恩师府里走一遭,在沈二哥回京前,将外放的事情落定……”
小徐氏是徐阁老幼女,出阁时徐家已经回苏州,出嫁事宜都是姐姐与姐夫张罗。沈家名义上姻亲,实际上也同娘家差不多。
因此,她带了不安道:“老爷这是想要先斩后奏?”
她虽偏着丈夫,可也担心何沈两家就此撕破面皮。
何学士摇头道:“祭酒虽是小九卿,却是需廷推,哪里是说落定就能落定的?这祭酒之职就算了,我也效沈二哥,择个从四品参议……江南人杰地灵,锦绣之地,咱们这次也下江南……”
早在国子监祭酒出缺之前,何学士想要谋的外缺就是这个。毕竟参议是辅官,并不像掌印官那样政务繁忙,加上他自己是翰林出身,外放出去也多是分官教化,也正可扬长避短。
“这……”小徐氏十分纠结。
这样退一步避开亲戚纷争,免得让外人看了笑话是好事;可是参议哪里能与国子监祭酒相比?
京官外放,落在外人眼中本就是走了下行,只有这南京国子监祭酒一职是例外,清贵且回京也容易。再说丈夫说的轻松,想要去江南,“北官南缺”虽是惯例,可南边可不只有江南,还有两广、两湖。要是落到偏远之地,可是没地方哭去。
小徐氏只觉得心乱如麻,何学士心中有了决断,却是长吁了口气,散了心中郁气:“怪不得沈三弟见了我神色古怪,当是知晓了此事。不过姐夫既没有将话说开,就是在看我的打算……退一步不是坏事,这些年姐夫与我虽在朝廷上立场不同,可对我也是多有照拂……姐夫那人素来是‘人敬一尺回一丈,的性子,这次我肯主动退一步,姐夫也不会让我吃了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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