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艾果突然搂住她的肩头,“还好遇见你啊,不然我妈的钱就白花了。”
她把脸贴过来,她呼出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甜味,她脸颊的皮肤如陶瓷般白皙光滑,眼角微翘的眼神透着勾人的余光,而那头短发,却让她在那一刻看起来像个男孩。
王柔林心跳加速。
“你们干嘛呢!”
教室门口的教导主任盯着她俩,正在自习的同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
“你们知不知道这是教系,做这种下流的系情!”
陈艾果站起身,说:“老师,我是女的。”
教导主任先是一愣,然后说:“女的也不能搂搂抱抱!”说完转身离开。
其他同学还没反应过来,只有王志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他说:“你俩悠着点,我还未成年呢。”
“切,就你猥琐。”陈艾果说。
“你们能不能安静点。”艾加说。
犹如潮水退却般,高一三班重归平静。
王柔林砰砰巨响的心跳久久未能平息。
陈爱媛把车停在昨晚沙滩外围的公路,妹妹去取车了。
陈爱媛发现所在的地方就在艾生的公寓附近。她拨通艾生的号码。接电话的是个女人。
“他昨晚通宵写稿,刚睡,有事我替你转告。”
“我换个时间再联系吧。”
对方一声不响挂掉电话。
又一波阵痛袭向她的额头。脑袋像不断注水的气球,变得越来越重,越来越紧绷。
吸进鼻腔里的空气无比炙热。口腔犹如龟裂的地表,沟回里弥漫着铁锈的味道。她拼命地喊叫,耳朵却无法捕捉自己的声音。
她趴在方向盘上。她觉得四肢发软,像被人抽走魂魄。
远方有人在打鼓,有人在呼喊。声音越来越远,直至黑暗侵吞全世界。
午饭后,王柔林和陈艾果绕了远路,从学校小花园的石子径步行回教室。
一对男女有说有笑,步子缓慢,弯曲的石子路只能容下两人并排行走,弄得堵在后面的王柔林和陈艾果只能走走停停,像跟在四阿哥和若曦身后的丫鬟,可谓步步惊心(草坪里插着一个“小草微微笑,请你绕一绕”的牌子)。王柔林想,这时候教导主任哪去了。
“柔林,你星期天生日对吗?”
“嗯。”估计前两天填保险资料时陈艾果看到出生日期。
“你和谁一起过?”
“一个人呗。”没办法,初中要好的两个同学在外市上学。
“来我家吧,周末我外公外婆要走亲戚,我一个人好无聊。”
“可以吗?”
她点点头。
“对了,我想送你个礼物,你待会儿别说话喔。”
“哎,前面的同学。”陈艾果喊道。
那两个人转身,满脸疑惑地看着她们。
陈艾果亲了过来,而王柔林没有一丝防备,那枚吻印在她左脸颊上。
王柔林只觉得喘不上气。时间仿佛停止,阳光,草地,石子路,全都描成白纸上缤纷艳丽的水彩画,画里有一男一女,男生桀骜地笑,女生涨红了脸。粉色的背景缀满星星和糖果,淘气的爱神拉弓上箭,一击穿透两颗相邻的心。
陈艾果朝他俩笑着。那女生和王柔林一样红着脸,转身溜烟跑了,那个男生也只好快步跟上去。
“嘻嘻,他们还嫩着。”
王柔林还沉浸在身体升起的热浪里,来不及整理思绪。
“走吧。”陈艾果牵起她的左手,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陈爱媛知道自己在做梦。
她看见十五年前的自己坐在大学教室里。阳光从高高的窗户照射进来,光线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浅蓝色的窗帘在午后的风里翻涌着。
男生起身,将窗帘束起。
画面定格于此。陈爱媛讶异,梦里竟能清晰地回顾往昔。早知道这些年多睡点了。
十五年前的自己和男生坐在同一排,隔着五个座位。她正以最微弱的目光观察男生。毕竟世界史公共课每周只有一节,而和他坐在同一排的机会,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遇上。
十五年前的自己,恨不得把他画下来,可惜自己画得最好的物体是火柴人。
陈爱媛走到十五年前的自己面前,目光怜惜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女孩额前缠着一堆干草似的头发。
她知道,出门前用水抚平的刘海,风一吹还是会乱,而涂上发胶又会把的头发粘到一起,弄得怎么看都像三毛。头上只有三根头发的三毛。
女孩脸颊和鼻头上的毛孔一个比一个大。如今她懂得深层清洁和敷补水面膜,而十五年前她还把腮红当成护肤品。
那时候的大众情人都是娇小苗条的女孩,陈爱媛虽说不胖,但身高超过一米七的她站在女生堆里算得上是巨人。
身高这回事,对俏脸蛋是锦上添花,对男人婆则是雪上加霜。
不过她也明白生活要继续下去。好好学习,赶紧毕业,然后回老家帮助父亲经营饭馆。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将来娶她的人,应该会顶着一个肚腩,头发应该也没几根,同时长着一张少看为妙的脸。
命运的转机出现在那天下午。
下课后,他离开教室后她才起身。她还沉浸在无边无际的粉色幻想里因而无法自拔因而脚跟有些发软。
她险些跌倒,所以才发现隔层里那本蓝色封面的本子。
那时候男生流行写诗。那时候会弹吉他的男生都能找到女朋友。那时候写在信笺上以及安放在自行车后座的唯有甜蜜和梦想。
她在教室里等了一个小时也没见他回来,只好把本子带回去,等下个星期上课再还给他。想到可能会和他说话,她胸腔里就砰砰直响。
晚上她还是忍不住翻开本子。出乎意料的是,他写的既不是诗也不是小说(在她眼里小说等于言情)。他写的东西像小时候听奶奶讲的那些故事,明知道是假的,但还是想读下去。
合上本子时天已微亮,故事结局却仍未到来。
她每天都将本子带在身上,期待能在校道上,教室走廊或是食堂里遇见他。捡到本子后第三天,她的愿望实现了,她在去图书馆还书的路上遇见他。
他身上的白衬衫覆着一层象牙色的柔光,肩膀和胸膛的线条在微风吹拂下若隐若现。敞开的领口,锁骨的皮肤微红,往上是微微凸起的喉结。
陈爱媛看见十五年前,站在风里顶着满头干草的自己咽了口唾沫。
他的脸如雕像般干净,让人想用指尖去触碰,并沿着线条来回轻抚,打转,戏弄。
她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只是他并未留意到她。他微微转头,看向他身旁的长裙女孩。
和十五年后一样,她在他眼里不过是个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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