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星期六日,周远程第一次没回家,跟着赵喜来去了他家。
赵喜来的家里要杀猪,叫周远程跟他回家去吃杀猪菜。
赵喜来的家,离学校差不多三十里路。
他们骑着自行车,顺着通向青山乡那条沙石公路走了大约二十里,然后拐上一条坑坑洼洼的乡间便道。
前几天下了场小雪,公路上的雪虽然已经被劲风吹散,但乡间小道上的坑洼里还沉积着许多没有散尽。自行车滚动在雪上,不时发出吱吱咯咯的声响。
西北风虽然不大,但由于气温太低,乡道上又没有挡风的东西,吹在脸上,完全就象用小刀在脸上不断的划动。
大约走了三个小时,他们才到达那个大约一百多户人的小村。
周远程和赵喜来一进院门儿,便看到一口已经被杀掉的大猪,被吊在院儿里一根椽子上,两个后生正用刀一块块儿分解着。
一股股猪肉烩酸菜的香味儿,正飘扬在院儿里的空气中。
周远程被赵喜来的父母热情地让进屋。
一进屋,就见一盘占了半间屋的大炕上,安放着一张炕桌,桌上摆了一盘咸菜,几只碗。
周远程在炕沿上坐下,赵喜来的母亲立刻拿起桌上的水壶为他倒水。
“喜来,你这位同事叫甚名呀?我以前好像没见过。”厨房探出一个男人的秃头问。
“周远程。二哥什么时候来的?”赵喜来回道。
“今天一早。小周,过来吸两口,走这么远的路,肯定累了,提提神!”秃头手里捏着半块儿发黑的片片,对周远程晃了晃。
“我不烫,你自己烫吧!”周远程笑着拒绝了他的好意。
“喜来,你得好好向人家小周学!以后也别烫这东西了!”秃头躲着,不愿把手里的片片交给向他伸出手的赵喜来。
“我就吸一口,不会给你吸完的!”赵喜来探手夺过那块儿片片。
“小周家是哪儿的?”秃头从厨房出来,坐到炕沿上。
“县里的,你呢?”周远程反问。
“就这村里的,我和喜来是叔伯兄弟。你以前很少到下边儿村子里吧?”秃头继续跟周远程搭讪。
“来这儿,这还是第一次。”
“赵军,你到厨房把那颗西瓜切开,招待客人。”赵喜来的母亲系着花围裙,两手油油的,端着一个盆,走进屋。
“婶,你终于要开你们家那颗四十八斤的瓜王啦?我说了好几回,你都不肯开,今天小周一到,你就让开!小周,还是你有面子!走,过来看看四十八斤的大西瓜长什么样儿,你肯定没见过。”秃头笑呵呵地站起身。
“没见过!四十八斤的西瓜,很少见呀!我看看。”周远程也站起身,跟在赵军后面进了厨房。
“今年我婶家种了四亩西瓜,有两颗长得特别大,一颗四十八斤,一颗三十二斤,那颗三十二斤的,前几天我叔过生日,吃掉了;味道真是不一样!”赵军一边走,一边儿还扭头跟周远程说话。
“瓜太大,人少了吃不掉;放坏扔了,就可惜了!今天人多,一来,大家吃个稀罕,二来,也能把它吃掉,不损失。”赵喜来母亲一边儿往盆里舀水,一边儿解释。
“就是它!你看大不大?”赵军指着厨房一角一颗黑乎乎的东西让周远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