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意识到不对劲,明珠慌忙敛了神,握剑的手稍稍松懈,只是脖颈处的青筋依旧紧绷着,清晰可见。
靳月敛眸,权当没瞧见,疾步走到了虞戍阳跟前,“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确定是杀你的人留下的?”虞戍阳急声追问。
靳月点点头,“是!”
“离魂阁……是离魂阁!”虞戍阳面如死灰,死死压抑着内心的惊惧之色,可眼中的波澜还是出卖了他,“离魂阁的杀手,都配有这样的暗器。这些暗器与别人的不一样,每个锐口见过血之后,在光亮中会泛着一点点的猩红色,杀得人越多,上面的血色就会越浓。”
听得这话,靳月快速接过虞戍阳手中的柳叶镖,对着光亮处细看,之前她从未将这东西,以……从下往上的视角去看,自然无法发现锐口处的痕迹。
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似乎拿错了,现在拿在手里的这枚,应该是之前从燕王府挖出来的,姐姐的那枚柳叶镖。
下一刻,靳月快速取出了另一枚柳叶镖。
没有……
不管怎么看,都没有那一抹血色。
“你为何有两枚?”虞戍阳诧异。
“你看看!”靳月将柳叶镖递过去。
没有血色,要么是这枚柳叶镖还未见过血,要么……并非离魂阁专用之物,所以,当日要杀她的到底是不是离魂阁的人?
不过,她可以肯定一件事。
当年离魂阁曾经出现在姐姐身边,甚至于,可能一度威胁到了姐姐的安全。只是,江湖门派与燕王府的统领作对?
似乎有些,不符合常理……
问题,出在哪?
“这枚不确定是不是离魂阁的东西。”虞戍阳皱了皱眉头,之前那枚,他倒是肯定,绝对是离魂阁之物,但是现在这枚……不太好认定。
靳月轻叹,默默的收回小包内,“能与我说说离魂阁的事情吗?”
“可以!”虞戍阳点头。
二人继续往前走,靳月仍是捏着树枝,左划拉一下,右扒拉一下。
身后,霜枝也跟着扒拉,只是小丫头聪慧过人,时不时的用眼角余光瞥着明珠,她早就发觉明珠不对劲了,只是少夫人不说,她便当不知道。
“离魂阁是人见人恶的邪门歪道,原本是乌合之众,后来因为有心人的聚拢挑唆,凝成了一股力量,组建离魂阁。离魂离魂,可想而知,是以杀戮为目的!”虞戍阳环顾四周,视线止不住的随了她手中的树枝。
这解释,靳月可以理解。
“他们无恶不作,一度猖狂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只要有钱,不管对方是谁,老弱妇孺,无一放过。”虞戍阳一声叹息,好似想起了什么,竟是扶树站定,“朝廷原是不管江湖事的,但是此次倒是积极得很,竟然让燕王率兵去清剿。”
靳月仲怔,“是哪位靳统领出马吧?”
虞戍阳苦笑,“谁说不是呢!巾帼不让须眉,说的大概就是如此。”
说这话的时候,虞戍阳眼中浮现出满满的钦佩之色。
许是察觉了靳月异样的目光,虞戍阳慌忙敛眸,“不好意思,没忍住!没忍住!”
“后来呢?”靳月跳过这档子,毕竟她顶着一张与姐姐相似的容脸,容易把人带入误区。
虞戍阳回过神来,叹口气继续道,“后来,离魂阁消失了!彻彻底底的从江湖人的视线里消失,有人说,是靳统领灭了整个离魂阁,也有人说离魂阁被她打散,暂且蛰伏,只待东山再起。”
“那究竟是那种?”靳月追问。
虞戍阳瞧了她一眼,唇角已经无法维持,最初的笑意,“后者!”
靳月瞪大眼睛,“离魂阁的人,杀回来了?”
“是!”虞戍阳点头,“挟持了燕王妃,要求燕王把靳统领的脑袋交出来!那时候,燕王府的人也曾犹豫过,犹豫过……”
虞戍阳望着靳月,眼中散着些许火光,淡淡的,却泛着血色猩红,“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杀了靳统领?”靳月只觉得心头钝痛,“可她为了燕王府办了这么多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又不是牲畜,说杀就杀。”
“寒心之处,正是如此。”虞戍阳双手叉腰,仿佛有些懊恼,狠狠的挠了挠头,“她单枪匹马的闯了匪窝,杀光了歹人,救出了燕王妃。那种勇气和魄力,我都未必敢、敢面对这么多,穷凶极恶之徒!那一战之后,她足足在床榻上躺了半个月,浑身是伤。”
“咔擦”一声响,靳月猛地低头望着手中树枝,竟是用力过猛,连树枝都被折断了。
呵……燕王府!
“这是在她被选为小王妃之前,还是之后?”靳月低着头问,将掰断的树枝,默默的清理干净。
“你都猜到了,还需要我解释什么吗?”虞戍阳继续往前走。
霜枝赶紧将手中的树枝递上,“少夫人,给!”
靳月愣愣的接过,眼眶有些发红,鼻子酸得厉害。
那算什么?
大概,算施舍吧!
为了堵住悠悠之口,说明燕王府没有恩将仇报,而是仁义至极,感念救命之恩将一介奴仆变成了儿媳,传出去真是仁义的典范,世人的楷模。
此前犹豫不决,此后当机立断。
果然是一手好棋!
“少夫人,您别想太多。”霜枝低声宽慰,“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儿,咱们现在是来找王家命案的线索,您说是不是?”
靳月先是仲怔,俄而脑子瞬时清明起来。
对,对!
“京都城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这事,后来靳统领成了小王妃,便无人再提个中内情。”虞戍阳指了指不远处的位置,“那里有个捕兽夹,你莫走过去,免得伤着。”
“捕兽夹?”靳月眼前一亮,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去。
“哎哎哎,小心小心!”虞戍阳急了。
只听得“吧嗒”一声脆响,捕兽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合拢,树枝的末端,瞬时被夹断。这若是脚伸过去,只怕是连骨头都能断在里头,动物从此处经过,必定难逃一劫。
“这里的捕兽夹,是否都是附近的猎户布置的?”靳月蹲下来,仔细瞧着捕兽夹的位置,用断裂的树枝轻轻拨开捕兽夹附近的落叶。
虞戍阳点头,“往常也都是搁在这些地方,不会往主路那边延伸,毕竟也怕伤着人。”
“你们是如何发现的?”靳月仰头望他。
虞戍阳指了指书捕兽夹不远处的小树,“看见树干上的红点了吗?那就是危险的意思。动物看不懂这些印记,这些印记是专门留给,过路之人看的。”
“原来如此!”靳月唇线紧抿,俄而又眉心紧皱,“这不是连环夹,说明附近的猎物不多,要么就是有大个的在占地盘。”
“少夫人,您还懂这些呢?”霜枝诧异,握紧了手里的树枝。
靳月站起身,环顾四周景物,“我以前在衡州的时候,悄悄的跟着附近的猎户上过山,看着他们埋捕兽夹。猎物多的地方,用的连环夹,不多……就说明附近的猎物,要么被赶尽杀绝,要么就有个大块头占了地盘。我看这里的地势,倒像是后者!”
“大块?”霜枝瞪大眼睛,紧张的靠近明珠,“明珠,你说会是什么大块头?”
“狼和豺狗都是成群结队的出没,适用于连环夹,但现在……”明珠凝眸,目光锐利的扫过周遭,“可能是黑瞎子之类的东西。”
果不其然,就在捕兽夹的不远处,有一堆动物的粪便。
“小不了!”靳月极是肯定的说。
“靳捕头倒是什么都懂。”虞戍阳拱手,心里有些怀疑,须知这些东西,原是行走江湖之人,才晓得的经验,没成想她竟也懂得?!
靳月紧了紧手中的树枝,缓步走进林深处,“父女两个相依为命,总要懂点自保的本事才好。”
“明珠,待会要是冒出个什么玩意的,你一定要保护少夫人!”霜枝左顾右盼,怕得要死。
坏人再坏那也是人,大不了冲上去打一顿,挂点彩!可黑瞎子那些玩意,它不是人,但是会吃人,简直是太可怕了。
“你跟紧我就是!”明珠冷眼环顾周遭。
然则下一刻……
“啊……”霜枝赫然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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