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急退数步,这本就是既定的结果,在武功造诣上,她很多年前就不如别人,但大人却觉得她这人太老实,理该出去多磨炼磨炼,才把她提拔为亲随带在身边。
皮面掉落的时候,明珠的脸上亦出现了一道血痕,鲜血快速渗出,浸染着面上的斑驳。
火光骤然亮起,大批的军士涌现,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将周遭包围得水泄不通。兵马司和府衙的人围拢在外,刑部和南王府的人率先冲过来。
这些人敢伤南王殿下,军士们早就义愤填膺,恨不能抓住这些刺客,千刀万剐之!
“你出卖我们?”女人冷声厉喝。
明珠满脸是血,笑得凄惶,眸中满是泪水,“我不过是把当年,你们加在大人身上的罪孽,还给你们罢了!你真以为我还像从前那么蠢吗?傻傻的按照规矩办事,任由你们欺负?呵呵……你们潇洒恣意了那么多年,可想过葬身在悬崖底下的大人?死在匪盗营寨里的姐妹?你们也该有报应了!”
女子怒不可遏,“杀了她!杀了她!”
话虽然叫嚣得厉害,自己却在快速往后撤。
她们过来的时候,早就查探过,四下没发现任何埋伏的痕迹,谁知道……谁知道竟还是中了圈套。
这些官军在明珠落下暗号之后,就已经陆陆续续的做好了蛰伏的准备。因着是陆陆续续埋伏,所以离魂阁的人压根没反应过来,有些人冒充客商,有些人装作食客、普通百姓,以及各种身份,躲开了离魂阁的那些眼线。
幸亏傅家财力雄厚,在处理某些细节上,绝对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现在,你还能往哪儿跑?”明珠冷剑在手,满脸是血,满心是恨。
女子虽然戴着半副面具,咬牙切齿的恨意,丝毫不逊于明珠,嗓音里极为鄙夷,“既是如此,那我不跑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曾经的同袍之谊,如今的刀剑相向。
两人之中,必有一死。
靳月站在窗口一动不动,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现在出去无疑是授人以柄,万一被拿捏住,明珠和众人都会投鼠忌器。
“少夫人!”霜枝慌忙握住了靳月的手,“您当心自个的手!”
靳月低头,这才发现握着暖炉的手,指关节是这样的青白,“霜枝,我忽然好恨。”
“少夫人放心,明珠一定会替您报仇的。”霜枝愤愤,“这些挨千刀的,一定都会遭报应,老天爷打雷的时候没劈着她们,那是看在少夫人您的面子上,把这些腌臜东西留给您自个出气。”
靳月笑得很是勉强,尤其是看到明珠受伤的时候,她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分明都是女子军,就因为这叛徒,闹出了这么大的祸事,让明珠糟了那么大的罪。
江天纵身跃起,与明珠左右夹击,很快便将为首那人摁住。
就在军士们快速把人绑住之后,明珠却忽然拦住了江天,“别掀开!”
江天的手已经抵到了那人的面具上,想了想便又收了回来,王爷吩咐过,事关重大,内中曲折无数,暂时听傅家的人调度,不要轻举妄动。
这件事自然会惊动府衙的人,苏立舟领着人赶到的时候,大街上只剩下收拾残局的军士,为首的已经被押到了医馆里。
大门合上,内外防守严密。
傅九卿没有来,他觉得她该学会处理,某些遗留问题,更何况借他人之手,不如亲自动手来得痛快。 “明珠?”靳月心疼的望着满脸是血的明珠。
明珠有些心慌,快速垂头,“少夫人别……”
“明珠,你的脸怎么了?”罗捕头嘴快。
明珠慌忙伸手捂了脸,“别看了!别看了!”
安康生便狠狠拽了罗捕头一把,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姑娘家的脸,何其重要,你一个糙汉子,管什么闲事?
罗捕头委屈,自己是好心问一句罢了!
“别担心,皮外伤!”靳丰年取了膏药,“来,我给你上药,过两日就没事了!”
明珠红着眼眶点头,越过略显诧异的霜枝身边,还不忘叮嘱,“小心伺候!”
“嗯!”霜枝用力点头。
靳月解开大氅,霜枝赶紧接过,小心的放在一旁,寸步不离的跟着靳月。
“孤雁?”靳月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
那女子猛然抬头,可见,是她!
“这么毫无悬念,真是没意思!”靳月冷笑,“还以为女子军都死光了,却原来不是,该死的孽障倒是留了下来,真是应了那句话,好人不长命,恶人活千年!当然,你遇见了我,这千年修为怕是要作废了!”
人被摁住,靳月亲手掀开了那张面具。
脸是陌生的脸,感觉确实很熟悉。
明珠从后院进来,恨不能冲上去撕碎这张脸,“孤雁,你真该死!”
“玉和,别来无恙啊!”孤雁笑得那样嘲讽,“你看看你忠心护主的下场,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简直就是个怪物!就你现在这样,还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你啊,蠢钝了一辈子,到现在还是没开窍。她不过顶着大人的一张脸,实际上早就换了芯。”
明珠眦目欲裂,“我变成如何,都无愧于心,大人待我有恩,于我不薄,我玉和这条命都是大人的,不像你……大人对你这么好,你竟然背叛大人!”
“当年的恩怨我不管,也管不着,我是傅家五少夫人,不是你们口中大人,但是你招惹了我,还弄得我家明珠不开心,那我便不能放过你!”靳月负手而立,“之所以这么说,是想提醒你,从此刻起有问必答。不要期许我能手下留情,我对你……没有任何情义!”
孤雁愣了愣,“你……”
当年的靳月,外人瞧着手段狠辣,功夫极高,为人极冷,可实际上……最是心慈手软,不懂得如何去拒绝别人,否则她不会救那么多人,更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宽纵下属。
心软,有时候是致命的。
“你背后之人是谁?”靳月问。
孤雁不开腔,跪在地上完全不理睬众人。
“问你话呢!”罗捕头冷嗤,“你是聋子还是蠢货?要不要在你脑门上戳个洞,帮你倒掉脑子里的积水?”
安康生不说话,对付这种硬骨头的人,大刑加身都未必能撬开她的嘴,只是听得此前言论,这人怕是跟以前燕王府的女子军有关。
眸色幽冷,安康生目不转瞬的盯着孤雁,“你们派人刺杀南王,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落在朝廷手里,被碎尸万段吗?”
“我们既敢接手,还会害怕朝廷?”孤雁冷笑。
江天黑着脸,“王爷身上的伤,拜你所赐!”
“人人都说南王骁勇善战,也不过如此嘛!”孤雁喘口气,“此番是我中了计,否则你们根本抓不住我,你们人多势众,胜之不武!”
“同你这下三滥的谈君子之道,我怕那些圣贤都会从棺材里爬出来,吃你肉喝你血!”靳月嗤之以鼻,“还不打算说,是因为幕后黑手,身份贵重?又或者,是你有什么把柄落在那人手里?” 孤雁仰望着她,“我应该先杀了你的!”
“你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什么吗?”靳月笑得凉凉的,“应该,如果,假设,曾经……明明都不可能发生,还非得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有用吗?若是有用,你还用得着跪在这里,任人宰割?骂别人是蠢货之前,先照照镜子练习两遍,看蠢货二字是从谁的嘴里吐出来的。”
孤雁张了张嘴,不敢置信的望着靳月。
“现在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吧?”明珠冷笑。
是换了芯,还换得彻彻底底,相较之下,明珠更喜欢现在的靳大人,会哭会笑还会打打闹闹,像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以前的泥塑木雕,骨子里的卑贱从里透出来,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
靳月随手将暖炉丢给霜枝,“拿好了!姑奶奶要动手了!”
“月儿!”靳丰年喊了一声,“别靠近她,太危险!”
“爹,我又不是头一回打架,不过现在……是我打她!”靳月蹲下来,转而瞧一眼众人,“介不介意我先开个荤?让你们听听什么……头皮发麻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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