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成玦伸手,捡起面前的一块糖,送入口中,
自言自语道;
“前日,太子议事时,有想法将老大调回来,让李良申部去南望城进行换防,我没反对。”
卧榻之侧,
摆一镇镇北军,
领兵大将还是李良申这种心里只知镇北王府而不知天子的刺头。
他老子霸气,觉得无所谓;
但奈何自己这些当儿子的,心虚,不踏实。
反正老大在南望城也整合练出了一支兵马了,调回来,也就安稳了。
当然,这个提案,太子提的,自己也肯了,到头来,是否能得到通过,还得看后园的意思。
但姬成玦觉得,后园那里,应该会否掉它的。
因为如果父皇本打算让老大回来的话,不会再让老四重新整顿京营兵马,这不是脱裤子放屁么?
最重要的是,
老大回来,成为京畿之地最大兵权掌握者的话,
他很显然将会有能力直接影响到夺嫡的结果。
姬成玦并不会天真地认为老大以前是自己的人,以后就一定会依旧是自己的人;
同理,太子之所以提案这个,也并没有因为老大曾上过六爷党的船就直接将老大给打到自己的对立面去。
老大娶了蛮族公主,也有了带有蛮族血统的皇孙,按理说,他没有继承大宝的资格了,因为燕人是不会允许自己的皇室血脉被蛮族血统玷污的。
但他毕竟是皇子,
真到了那个时候,
天知道老大手下人会不会来一出黄袍加身?
乾国太祖皇帝当年被手下将领黄袍加身时,还哭喊着自己是被逼的,自己对不起先皇云云呢。
但对于哥几个来说,
老大回来,
最起码可以保证一点,
肉,
是烂在锅里的。
咱自己斗可以,输赢就输赢呗,可千万别最后玩儿脱了,给别人做了嫁衣。
李良申作为京畿大将,掌握着其嫡系镇北军兵马,真的是让皇子们太不舒服了。
可这事的根本在于,
在他们老子眼里,
只要李梁亭不高喊造反,他李良申,就不会反,且李良申这种孤僻谁都瞧不上的性格,可以最大程度地保证其在接下来的夺嫡白热化时继续保持中立。
最终,
皇权的转移,会以父皇自己的意志为准,这是父皇的底线。
姬成玦清楚,太子,应该也只是想要试探一下而已,对这个提案能否被通过,他自己也不会抱有太大的期望。
马车,
终于停了下来。
“我倒是谁来了,小六子,行啊,这大婚之后,有了孩子,胆色倒是越来越起来了。”
郡主的声音自马车外传来。
姬成玦掀开帘子,走出了马车。
月明星稀,前方,点着篝火,士卒们也打着火把。
可以清晰地看见,一身黑裙的郡主骑在貔兽身上,英姿挺拔。
姬老六看了郡主两眼,
笑着问道;
“原以为,不说是梨花带雨声声泣,至少也得是个为伊消得人憔悴,谁成想,姐姐竟然比之前,还丰腴了一些。”
再丰腴一点的话,就快成姓郑的那家伙喜欢的那一款了。
郡主并不恼怒,反而很直接地道;
“没了男人,难不成还得寻死觅活吃不下饭不成?”
“那是,那是,姐姐巾帼英雄。”
郡主没下貔兽迎姬成玦,
姬成玦也没下马车凑过去,
大婚那一晚的事儿,在他们二人心里,早就种下了刺。
而此时,王府护卫也将马车包围了三层,护卫之中,还有隐藏高手。
姬老六就坐在马车外面,后背靠着,拿着鼻烟壶,缓缓地把玩。
郡主则继续坐在貔兽身上,二人,不再言语。
终于,
前面有哨骑来汇报,应该是快到了。
郡主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姬老六嘴角,也露出了讥讽之笑。
恰好此时郡主目光扫了过来,捕捉到了,道:
“你这笑,是什么意思?”
“姐姐自己心里应该清楚才是。”
“我不清楚。”
“我脑子进水了,忽然想笑了。”
“你是在,看我笑话?”
“哪能啊,哪敢呐。”
“是个爷们儿不,这样说话,忒费劲了一些。”
“咱李家的弟弟回来了,我是为姐姐你开心啊,姐姐身上的担子,终于可以卸下来了,日子,也能过得更轻松一些。”
“还是在看我笑话。”
“咱能看破不说破么?”
“太虚伪了。”
“我是男人,所以得顾全大局。”
“那这日子,岂不是过得太不自在?”
“这世上,谁又能真的活得大自在呢,姐姐你自在么?”
“我自在。”
“不,你不自在。”姬成玦再次面露微笑,“你很不自在,说真的,这独食吃久了,就会想当然地以为,本就应该是自己的了。”
“姬老六,你皮痒是不是?”
姬成玦张开手,
道;
“来啊,我大婚那一日姐姐送的礼,那一日,我没收,今儿个,我能收的,姐姐还敢再送么?”
你已经不是李家的唯一了,
换命,
你敢么?
姬老六平日里都是一个十分冷静的人,但面对郡主时,他就难以抑制自己心头的火气,毕竟,谁在大婚那晚遭遇那样子的事,都不可能轻易地放下。
“是因为那郑凡封侯了,所以你姬老六觉得自己真的能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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