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竹明曾在三边之事上对乾皇上过诏书,他说,他推崇于楚国大将军年尧的应阵之法;
他还说,燕国的那位南王田无镜自打用兵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唯独在镇南关下,打得最为煎熬,若非楚国内有细作又有平西侯一路迂回而入,镇南关下,足以消磨掉燕人泰半气血。
但在今晚,
在这片无垠的荒漠上,
这三万镇北军铁骑,就是一把锋锐的钢刀,伴随着第一批骑士冲入外围蛮族的营帐,标志着钢刀,已经入肉!
“杀!”
“杀蛮子!”
“杀蛮子!”
这会儿,不用做切割,也不用做战术细致规划,所需要做的,就是杀,砍翻你马头前方在奔跑的蛮人,清理出一条向王城内部进发的道路。
外围的蛮族勇士,他们有的还在睡梦中,有的还醉醺醺的,面对这忽然杀出的镇北军铁骑,压根就没有阻拦的能力,于夜幕之下,直接被冲垮碾压。
第一批冲锋的镇北军骑士,近乎没遇到什么阻碍的,直接杀入了王城。
王城的城墙,真的只是一个笑话,有些地方年久失修,有些地方,更是纵马一跃就能跳过去,还有地方是大面积的空缺,平日里就立一些军帐在那里意思一下,连城门都没有。
当年,楚国的郢都是因为太大也太繁华了,所以易攻难守。
而今日的蛮族王庭,是太破了,太残缺了,压根就没法守。
杀进王城的镇北军士卒更是毫不留情地挥舞马刀,
男人,
女人,
小孩,
在他们眼里,
凡是能动能哭能叫的,
全都是杀戮的对象!
这里,没有仁慈,仁慈,在燕人和蛮人数百年的血海深仇里,早就没有了生存的空间。
这里,
也没有仁义。
千秋功德,青史伟业,都惜字如金,于一个帝王于一个国家而言,也容不得仁义二字去做浪费,委实过于奢靡。
孙瑛在陪同郑侯爷赶路赴京的路上,就根据自己父亲当初的指点向郑侯爷提出了燕皇打算出兵蛮族的猜想。
郑侯爷对此,没有感到过丝毫突兀,也没觉得,含情脉脉又是联姻又是盟约的前提下,突然发兵突袭算是什么不仁义不仗义之举。
因为郑侯爷可是记得,在自己熟悉的另一个时空历史里,唐太宗灭突厥时,可是一边热情地和颉利可汗议和同意其归附一边命李靖趁机铁骑突袭灭了突厥。
皇帝这种生物,哪里会在意这点,千秋万代之后,无非是成王败寇,谁会死抓这一点黑料?甚至,又有几人记得这点不那么光彩的边角?
老蛮王的小女儿,嫁给了姬家大皇子;
小王子的女儿,也嫁给了李家的世子;
但这也进一步地说明,靠女人,靠联姻,是不可能获得所谓的和平和认同的。
这一点,
蛮族人清楚,燕人,更清楚。
蛮人害怕燕人强大,乃至真的一统东方,因为强大起来的燕人,必然会来复仇;
燕人也不会允许蛮人团结起来,曾经团结起来的蛮族给了大燕多大的压力,燕人可一直还记着呢。
什么叫血海深仇?
但凡我有机会,但凡我有余力,就必然会向你出刀!
喊杀声,
自王城四面传来。
李飞站在祭台之上,
他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下方先前兴高采烈的蛮族贵族们欢腾鼓舞,又看着他们现如今,惊慌失措。
临行前,母亲和姐姐,对其安危,极为担心,他自己,其实也有些惴惴。
但这会儿,
他忽然觉得自己一个人的安危,无所谓了;
能见到这一幕,死了也值了。
甚至,
自己的新婚妻子,自己送了匕首的小舅子,那个在先前还想着帮自己遮掩两分颜面代替自己去点火的伊古邪,
他也不是很在意了。
他就想坐在这里,等死。
不是累了,而是那种精神达到巅峰的宣泄,脑子里,已经对其他事物开始变得麻木起来。
再一次,
惋惜于自己没有平西侯爷那般的才华,
不会作诗,也不会作画,
白瞎了这大好的场面。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在这个时候,下方的蛮族贵族们,似乎也忽略了祭台之上的那位世子殿下。
不是所有人都忘了,有人记起来了,却没去搭理。
因为那位世子,就在这里,如果燕军真的在乎这位世子的死活,根本就不会将其提前丢在这儿,这是拿来当消耗品的。
所以,拿这位世子去威胁燕军,本就是个笑话,人家的爹,根本就不在意他的死活,你还去威胁个屁?
燕军的驰骋速度,很快,喊杀声,一下子距离这里很近了。
贵族们现在能动用的,也就是自己身边的这些护卫,哪怕是蛮族小王子,也是这般。
外头的大军,这会儿根本调不动,甚至,你都不清楚他们都已经溃散到哪里去了。
李飞记得,老儒生教他们的书里,有不少以前的战事,陈仙霸最想不通的,就是为何大军遭遇突袭时,主将竟然自个儿灰溜溜地弃军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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