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晏不由的多看了魏鸾两眼,想想外头的传闻,此时看她眉眼,仍是倾国姿色,但当魏业那张脸在他脑海中浮现,两相比较之下,这父女二人,真是无半点相似之处。
他平日见魏鸢不多,但魏家宴上,或是去寻魏鸾时,总偶尔打个照面,如今想来,同魏业眉眼处多有三五分相似,魏子期就更不必提,只有魏鸾,真的就只有魏鸾一个而已——
黎晏倒吸口气,那颗心,越发的沉下去。
他呼吸急促起来,又不加掩饰,魏鸾立时听见了,侧目过去:“怎么了?”
他连忙摇了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只是觉得孙夫人爱极了你才对。”
她嘟囔着嘴哦了一嗓子:“我也这样想,天底下哪有为娘的不爱孩子。爹他又总是说,我和娘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娘要是活着,见了我一定喜欢的不得了,自然宠我到天上去。我时常想,爹这些年这样宠着我,也是替娘把那份儿一并宠在我身上了。”
她说是这样说,可又想起黎晏之前的那些话,底气便不足起来。
魏鸾不愿他再去说那些伤人的话,哪怕那很可能就是事实,她也不愿听。
人家说忠言逆耳,她如今才算是彻底明白了。
于是她反手摸了摸鼻尖儿,又把话岔开了:“还没说正事儿,倒叫我把话给扯远了。你先前说,这次的事情,我就不要再管,是怕我知道什么吗?还是怕我一时犯了糊涂,坏了什么事?”
“倒也不是怕你知道什么或是坏了事,有我在,你能坏什么事?便是办坏了,我不说,谁敢说你半个字?”黎晏掀了掀眼皮,“只是觉得你近来未免太操心。我不是说了吗?你就像是一夜之间变成了这样。本来之前我就在想,该找个机会,带你出去散散心,哪怕不走远,便是到京郊去逛一逛,看看山,见见水,心情舒畅了,不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人自然也就精神多了。偏又出了孙昶的案子,接着就有了湖州的这场风波,想带你散心是不能够了,可我也不忍见你一味的劳神。”
他抬了手,落在她头顶上,把她发辫都要揉乱了:“叫你撂开手不再管,是因为我能处置妥当,何况还有你大哥在。事关你们魏家,他是魏家的长子,原也是该轮到他操心起来,且轮不着你。我知道叫你做个没心没肺的,只当不知这回事,这也很难,但就是不愿见你再搅和进来,如今又不是没了人能替你分担——”
他把尾音拖长了,缓缓地抽回手去:“我说过我能为你遮风挡雨,那并不只是一句空话,要是连这样小小的风雨我都替你摆平不了,何谈护着你?”
他有点像是在和自己较劲儿,魏鸾听来不免心疼。
她操心多,不是自己真的上赶着要劳神劳心,是实在怕了,才想要事无巨细都清楚地知道,哪怕她什么也做不了,却也再不愿懵懂无知,直到死,都不明事。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的一言一行,这样影响着黎晏。
魏鸾沉默下去,深思了好半天,终于是点了头,算是答应了黎晏的要求:“我听你的,不再过问这件事,来日你派到京中去的奴才回了话,你只管料理你的,等查个水落石出了再说与我,也是一样的。我也答应你,尽力不这样劳神忧心,把心放宽了,也放平和了,虽说很难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但至少我会努力不再这样疑神疑鬼。”
她略抿了抿唇,勉强扬起个弧度,扯了个笑脸给黎晏:“这些日子,倒白叫你为我担心。”
黎晏心下是有愧的,他的担忧和关切是真心实意,可如今说起来,总归染上了欺骗和敷衍,而她这样真诚的回应他,愈发叫他无地自容。
他尴尬的咳出声:“都不值什么,只要你好好的,只要我们两个,能一直好好的,都会过去的,这一切,都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