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像机定格在赫亚的笑容上,身下是众人对其顶礼膜拜,或许将来某位艺术家会为其创作一幅传世名画,但如今,它只是被收录在一张小小的内存卡中。
……
在此之后,赫亚兑现了他的承诺,将成果卖给了各国,并且签订了改造基因平民化的方案,使得平民百姓,也能享受长寿的待遇,所有人的生命,都得到了极大的延长。
但赫亚没想到,他的善举,换来的并非是人间美好且值得。
而是一场,人间炼狱的开始……
……
“我叫王自清,不过没人叫我这个名字,大家都习惯叫我帕克,出生在基因强化普及的十三年后,是二代基因改造人,父母是英籍华人,普通家庭,没什么好说的,如果真要说点特别的,那也只能提一嘴,我是早产儿,有时翻看刚我出生时的照片,看着照片中仅有二斤七两的自己,又看了看镜子中这个普通成年男性无异的男人,总会产生一些荒谬的想法。”
“改造后的基因简直强大到见了鬼,如果当年生下来时便夭折了该多好。”
(帕克的旁白。)
……
“帕克先生,您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恭喜您恢复健康,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好的,麻烦了。”
身穿白袍的护士小姐颇为健壮,面容也因满脸横肉而显得有些凶悍,不过对待患者的态度却出人意料的和善且热情,微笑着对帕克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病例交给帕克后,又询问了同病房内的其他患者是否身体出现不适,得到否定的答案后,这才推着医护车离开。
接受了同房病人的祝贺后,他起身,在其他病人的注视下,默默收拾起了行李,最终剪掉了手上的住院腕带,轻轻推开门,走出了病房。
人类寿命得到增长后,医院已经不复曾经的人满为患,一路走到大厅,都是静悄悄的,皮鞋踩在地砖上都产生了回声,办理手续的护士听到脚步声,早已等候了多时,见人真正走到面前,露出了热情饱满的笑容,双手接过了帕克递过来的一系列证明。
“先生,银行卡,还是信用卡?”
“信用卡。”
得到答案的护士笑容更加灿烂,快速为帕克办理了手续,并计算了帕克住院七天的花销,最终将缴费单放在桌面,请帕克签字。
“请先生您过目,病床费、手术费、以及检查身体的费用由保险全额报销,这笔费用会由医院和您的投保公司对接,而药物费报销百分之七十,你还需要付二十四万镑加上百分之十二的利息,您选择的是十年的分期贷款,所以需要您每个月还款2240镑到指定账户,如果没有意见,请您签字。”
经过计算,确定了数额无误后,帕克纠结片刻,最终还是签了字,将票据收好,在护士的告别下,离开了医院。
这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离开了医院,就像落入了油锅,从寂静,到喧闹,似乎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帕克就与外界产生了反应,被炸起了星星点点,迸溅出了油味,他注定是要走入人群,因为,他就是属于这喧闹的一部分。
行人无数,在他面前匆匆走过,就连孩童也是如此,拿着书本边走边读,陌生人即便发生了磕碰,双方也一言不发的低头朝自己的目的地奔走。
仰头,高楼遮挡了天空,甚至见不到一点天空的湛蓝,霓虹灯常亮着,将被高楼遮盖的阴影照亮,似乎在说,太阳并非一个,它可以是很多个。
车辆在红灯前等待,转绿后,便听见后面的车辆鸣笛,一秒钟后便起了连锁反应,像是一条长龙在嘶吼着,着急在马路上遨游。
这很奇怪,明明生命的终点向后延长了许多,但大家却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反而变得更紧迫,像是被什么东西撵着。
帕克在人群中站了不久,最终,迈开双腿,踏出了第一步,随后第二步,越走越快,渐渐跟上了人群,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
……
“赫亚先生给予了我们生命,政客却在压榨我们的血肉。”
“生命不是符号,我们活着,不是为了充当社会发展的燃料。”
“我们不是工具,我们是人。”
路边一大群人集结在一起,像是一只对抗滚滚洪流的弱小野兽,拼命的挣扎着,在众人的注视下,呐喊出他们所期待的,并且永远不会实现的梦。
即便人数众多,也十分脆弱,行人依旧行色匆匆,漠视了他们的存在,只有巡逻的警察,坐在摩托上,咧出不屑一顾的嘲讽笑容。
他们在游行,在示威,在对新制定的一百五十五岁退休计划表示抗议,不过大家都明白,在明天早上八点,他们中的所有人,都会出现在自己的课桌或者办公桌前,努力为了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或不给自己的父母惹麻烦而工作和学习。
如果他们的抗压真的能被某些人听的进去,那么当年的退休年龄也不至于从六十五岁直接增加到了九十岁。
他们期待的,只不过是早点颐养天年这种不切实际的梦,做梦是被允许的,所以游行也是允许的。
……
“我们注定会成为燃料,像一根火柴一样,被磷火带动,充分燃烧,直到燃料耗尽,化成灰烬,这是我们的宿命,是大家永远无法逃脱的宿命。”
“面对宿命,我们只能接受,努力着,让城市变的更加恢弘,让科技变的更加发达,让经济更加繁荣,这是生活在这座城市中的所有公民应尽的义务,是不会被所有人反驳的。”
“我们在乎的,不是我们为这座城市奉献多少,付出多少,又能得到多少回报,而是,希望某些人可以问一下我们。”
“愿不愿意成为燃料。”
(帕克的旁白。)
……
“赫亚先生给予了我们生命,政客却在压榨我们的血肉。”
“生命不是符号,我们活着,不是为了充当社会发展的燃料。”
“我们不是工具,我们是人!”
他们在游行,在示威,在对新制定的一百二十岁岁退休计划表示抗议,帕克也在其中,高举板报,面色通红,吼的声嘶力竭,面对着路边行人的熟视无睹,维持秩序者的公然嘲讽,越发的愤怒,愤怒的离谱。
直到一发水枪将他的怒火熄灭,浇的他从头到脚,彻骨的寒冷,满耳的惊叫与痛呼,人群向后溃散。
他才发现,橡胶辊抽打在身上会痛的如此刻骨铭心,抽的他也惊叫,痛呼,向后逃跑,甚至连自己连夜做出来的板报都被丢在了地上,被踩满了沾染泥水的脚印。
……
直到鼻青脸肿,湿漉漉的回到家门口,望着门口亮起的昏黄灯光,他踌躇着,在门口转着圈,直到门被推开。
“自清,在门口站着干嘛?怎么还不进来?”
“好的妈妈。”
回应一声,原本心惊肉跳的情绪也慢慢消散,或许母亲一句普通的问候,便是抚平内心不安情绪的最佳良药。
他进了屋子,如果说刚才门口昏暗,这才让母亲没有发现他脸上的伤口,那么如今亮如白昼的家中,他凄惨的样貌应该完全展现在了父母面前。
可父母的反应却很平常,甚至话还不如平常多,如今已经是晚上八点,父母早已吃过晚饭,桌上一碗姜汤还飘着淡淡的白色蒸汽,牛排旁的西蓝花还是那般翠绿且有嚼劲。
等到他胡吃海塞完毕,母亲收拾了碗筷,和父亲回到房间休息,只留他一个人,偷偷拿起摆放位置十分显眼的碘酒,脱掉上衣,龇牙咧嘴的在伤口上均匀涂抹,然后回床,度过了一个翻身便会疼醒的夜晚。
……
有时,伤痕并不是胜利者的勋章,也并非失败后留下的证明,它只是普通的出现了,在人们眼中十分普通,然后普通的愈合,最终普通的消失不见。
在老师和大部分同学眼中,瞧不见一点诧异,也不会对其有任何见解和想法,只是在那么一小撮儿人群中,就是那么一小撮儿同样伤痕累累的人群中,才会荡起一抹涟漪,溅起那么一丁点的水花。
“他们可真够狠的,给我揍了个够呛,甚至连呼吸都便的困难了,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想着,把我抽晕了最好。”
“谁说不是呢,当时我感觉我的肋骨都断好几根了,现在连呼吸都疼。”
“那你下次不去了?”
“当然……去!”
课余时间,这一小撮儿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球依然摩拳擦掌,等待着下一次的奋起,期待着自己可以改变什么,却丝毫没有想过,如果被捉到,会是个什么样的后果。
“我真的被打毁容了,看我眼圈上的伤口。”
混球中,唯一的女孩照了照镜子,见自己眼眶青紫,哀怨的把镜子扣在桌面上,双手杵着下巴,兴奋的倾听着这帮混球的下一次计划,合着,她也是个记吃不记打性子。
“我这儿有点红花油,丽莎,你需不需要?”
“天呐,帕克你真的太够意思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带来了呢,这东西可没有地方买。”
“那你拿走吧,我家里还有,这瓶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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