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回洛阳,举国哗然,无不悲愤莫名。
之前认同卢松等朝臣意见的百姓们,在这铁一般的事实、血一般的教训面前,无不掩面失声。
有甚者,更是倒戈相向,把矛头直指卢松等世家官员。
而那一日,于街边酒肆,把别人说的哑口无言的朱二则是其中最极端的一个。
还是那间酒肆,还是朱二那个人。
“奶奶的,某家以为卢松诸狗是真的心思沉稳,为大周慎重着想。”
“现在才知道,原来那卢松是范阳卢。他他娘的反对出兵,完全是因为不想动用北方民力,还有自家存粮!!”
“这算个什么东西!奶奶的,此狗骗吾甚苦啊!”
“......”
“......”
众人虽有鄙夷,前几日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可是,这并不妨碍众人认可朱二之言。
“女皇此次也是有些寡断了,怎么就不早些发兵,救朔州于水火呢?”
“可怜了那数万守军,忠肝义胆死守城池半月不破,亦可怜了朔州十数万百姓.....”
......
“唔唔唔....”
有人哭了起来,哭声甚是哀戚。
“我...我家二兄,便在朔州军中啊!”
此言一出,酒肆之中登时哀戚莫名。有善者亦安慰起那丧兄之人,顺便则是又把卢松等人,还有女皇陛下,数落了个遍。
只不过,大伙儿谁都没注意到,此时正好有一马车于酒肆门前经过。
听得众人的抱怨与哭泣,忍不住掀开车帘,露出一张老迈疲惫的面容。
......
狄仁杰锁着眉头,民如虎,怨如狼。
民情民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而武则天却依然不管不问,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卢松,命不久已。
说白了,总要有人为朔州之哀拿出一个说法,总要有人为大周的这次伤痛来顶缸。
原来,女皇早就有了这个打算。
可是,狄仁杰不由心头一痛,为了一个卢松,哪怕是多几个世家臣子,女皇就放弃了朔州二十几万人命,这真的....
真的值得吗!?
放下车帘,狄仁杰闭目不动,心中只剩下一阵一阵的无力,还有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失望。
......
马车穿街过坊,行至东城墙下的一处院落停了下来。
下车抬眼一望,李宅。
......
之所以叫李宅,而不是穆宅,那是因为,这是蜀中巨富李客在京中的宅邸,暂时借给吴宁使用。
可是,狄仁杰心道,这是一个巧合,还是吴宁有意为之,却是谁也不说不清了。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心底的真实想法吧?
迈步而入,狄仁杰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了吴宁的门。
......
“狄相此来,有何贵干?”
不出狄仁杰所料,北境遭袭,城破人亡,并没有给吴宁的脸上带来任何波澜。他依旧是那么冷淡,冷淡的让狄仁杰有点讨厌。
“怎么?”狄仁杰也板起脸来,“老夫不能来?”
“呵。”吴宁一声轻笑,“当然能!只不过,洛阳很多人都想进我穆子究的门,却好像并不包括狄相。您老能来,子究很意外。”
“里面请!”
嘴上说着意外,却还是淡淡的一让,把狄仁杰让到内厅。
二人对几而坐,又是一阵沉默。
......
“够了!”最终还是狄仁杰打破了沉默。
“真的够了!”
一双老目盯着吴宁,“不管你要做什么,有什么目的都已经够了!”
“......”
吴宁没说话,他明白狄仁杰的意思。
从突厥南侵这件事上,吴宁要得到什么,能发挥什么作用,这是狄仁杰关心的。
可是,现在狄仁杰又不关心了,他关心的是天下,是大周,是下一个朔州....
他希望吴宁做点什么,也相信吴宁可以做点什么,所以他来了。
抱着对八年前那次长谈的幻想,希望吴宁可以不辍本心,依旧是那个英雄,而不是只会报仇,只想报仇的妖魔。
“八年前,老夫看得透你,利用了你,只因深信你。”
狄仁杰依旧盯着吴宁:“可是现在....”
缓缓摇头,“老夫真的看不透你了。”
“那你来告诉老夫,我还应该信你吗?”
“......”吴宁依旧没有说话,依旧淡然的让狄仁杰讨厌。
良久。
“好。”吴宁吐出一字。
“那就依狄相所言吧!”
“......”
靠!!
狄胖子差点没闪着腰,你你你你...你特么答应的也太轻易了吧?
......
只见吴宁站了起来,看着院中光秃秃有些萧瑟的银杏树。
“陛下应该快要发兵了,宁答应你,尽我所能......”
“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