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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章 头鸦(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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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沙依然缥缈,初阳照旧朦胧。

  德勒骑在马上,随着鞍具沉浮,面无表情地注视那连接着尘壤与云彩的地平线。

  灰暗而模糊。

  就像老样子。

  好几秒后,在属下恭谨的提醒下,德勒才掉转马头,看向正前方:

  十几抬拒马拦出的“大门”,被硬生生踏平的硬沙地,其后高低层叠的堡垒群,站得严整肃穆的卫兵,飘扬空中的十字双星旗。

  当然,还有一面如雾笼星光的旗帜。

  星尘战旗。

  就像老样子。

  不出意外,一队营地卫兵走上前来,趾高气扬。

  他们与德勒的队伍发生了冲突,双方从口角、怒吼,到推搡、冲撞,不一而足。

  像是马厩里同槽而食的两匹公马。

  德勒不管不问,任由着事态发展,只是自顾自地捞出马鞍袋里的水囊。

  在西荒,舌头会比眼睛更快告诉你:

  荒漠不远了。

  而在德勒咽下第三口水,也是他的亲卫队长愤怒地指向自己背后的旗帜时,冲突到达了高潮:怒目相对的双方再也压不住情绪,纷纷掣刀拔剑,张弓架弩。

  他的亲卫们一声令下,数百骑即刻散开战斗队形。

  大门后方的营地卫兵们则一股脑涌出,咬牙切齿地把他们包围得严严实实。

  而德勒还瞥见,高处的瞭望台上,十几架魔能枪和守城弩探出垛口,向他们瞄来。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就像老样子。

  依旧骑在马上的德勒低低地哼了一声。

  他再次举起水囊,优雅而不失洒脱地咽下第四口水。

  然后,理所当然的,最后一刻,“奔马”弗兰克恰到好处地出现在门口,严厉地喝止了属下的常备军士兵,然后礼节周全又毕恭毕敬来到德勒面前,请他原谅王室常备军在“非常时期”的必要警惕。

  说得好像他们真的有“正常时期”似的。

  接着,比起十一年前,显得老态许多的弗兰克,代表刃牙男爵欢喜而热烈地欢迎他们的到来。

  顺便为男爵本人事务繁忙、不克来迎而诚挚道歉。

  就像老样子。

  于是,他们的队伍在不屑与敌意的目光中跨进营地,行入主道,迎向鼎沸嘈杂的人声。

  德勒则褪去路上的慵懒疲惫,挺直腰板,扳紧肩膀,任由着爱马“军刀”悠闲而不失优雅,宁静而未少警醒地前进,两侧的亲卫骑在马上,尽职尽责地扬鞭开路,队列整齐,气势威武。

  嘈杂的营地为之一静。

  疑惑与惊讶中,满大街的人先是愣愣地瞥着他们这群人,大概五秒。

  然后,第一批人首先瞪眼,震颤,双手捂嘴,发出压抑的低呼。

  他们大呼小叫地指着德勒身后的大旗,告诉没有反应过来的人,那面旗帜代表什么。

  面对各色目光,德勒绷紧自己的肌肉:无论是腰背、臂膀还是脸颊。

  就像老样子。

  大约三秒后,人群炸开了锅。

  一片堪比攻城战的震耳哗然声中,德勒的亲卫队长熟练地提缰上前,面色凶狠,特制的长鞭在空中打出一个漂亮的回旋,发出警告式的爆响。

  “让道!”

  队长的回音在堡垒间回响,一秒有余。

  然后,挤满大街、挡住了队伍的人群,就在乱糟糟的态势中一哄而散。

  其中不乏来回奔跑的匆匆脚步,被拖倒撞翻的急急哭喊,货物被冲散的商贾抱怨,还有那些混乱中倒霉被摸走了财物的人们的狠毒咒骂。

  直到最后,只留下那些大路两侧和街头巷口的身影,大部分人都努力把身形往角落里挤得再紧一点,同时露出敬畏或好奇的眼神,时不时偷偷摸摸地往德勒的队伍瞥上一下,其中有不少聚焦在德勒的身上。

  就像老样子。

  数百年的积威,耳濡目染的认知,至少在这片土地上,很少有人敢于与德勒背后的那面旗帜过不去。

  很少。

  但是。

  不是没有。

  德勒的目光扫过混杂着沙尘与污秽的街道,从两个鬼鬼祟祟、邋里邋遢的流氓身上收回来,不等他反应,早有前方巡路开道的亲卫们上前一鞭,打得那两人连哭带嚎地爬离空旷的街道。

  德勒看着被鞭子扬起的沙尘,若无其事地拉起面罩,遮住口鼻。

  距离他上次来到刃牙营地,已经有十一年了:荒漠战争的阴霾早已远去。

  但刃牙营地,依然是老样子。

  混乱,血腥,肮脏。

  就连那几栋显然是近日才烧成废墟的焦黑房屋堡垒,都显得毫不突兀。

  一如他们的西荒。

  小时候,德勒的父亲曾经带着满腔的酒意和凶悍,在鞭打他——事实上是鞭打仆役,因为每次父亲酒醒后,要是发现他身上有伤痕,就会勃然大怒地以酷刑责罚仆役,因为他们没有照护好小主人——的时候,告诉过德勒西荒以前的样子:

  一片自由、狂野、多金、简单,无拘无束,通达四方的土地,还挤满了各色异域风情的美女与整个大陆来的所有美酒。

  而任何事情,都可以用剑解决。

  那才是西荒。

  他们的天堂。

  当然,父亲所说的那个西荒,德勒从来就没有见到过。

  事实上,他从儿童到成年的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乡渡过。

  八岁那年的某夜,德勒的酒鬼父亲照例撞进他的房间,东倒西歪地要“教他些东西”。

  他的母亲,在仆人习以为常的提醒下,也照例匆匆赶来,要带德勒离开。

  唯独那一次,他的父亲醉得很厉害。

  非常厉害。

  那一次,醉醺醺的父亲,摸在手里的不是马鞭。

  而是一把剑。

  那把剑很锋利。

  太锋利了。

  德勒突然觉得,眼前的颜色突然变得红了一些。

  他不自然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下意识地按了按自己的后肩部,驱散眼前的鲜红。

  那道几十年前的伤疤,似乎仍在隐隐作痛。

  【任何事情,都可以用剑解决。】

  想着父亲的这句话,德勒轻哼了一声。

  他记得,新婚之夜,当他的妻子怯生生地问自己背后的那道疤从何而来,而自己沉着脸回答“战场”时,几乎还是个半大孩子的妻子,脸上那半是震惊又半是崇拜的表情。

  战场。

  我丈夫是个真正的战士,妻子这样说道,她柔软的手指摸过那道疤,眼里带着骄傲与崇敬。

  想到这里,德勒握着马缰的手指一紧。

  狗屁的战场。

  狗屁。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德勒上过战场,也受过伤——离开家乡后,姑母夫妇坚持用西荒的传统来养育他——事实上,他身上有着好几道可拿来大肆吹嘘的战伤,有的连最难对付的兵油子们看到了,也要竖起大拇指。

  曾经,从里面流出的,也是鲜红的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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