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结果忘了自己刚沾了一手泥,这一摸,泥巴直接糊了一脸,泥腥味儿直冲鼻。
左渊:“……”
他满脸仿佛快要窒息的痛苦模样实在太过好笑,傅长宁终于没忍住,眉眼轻弯了下。
左渊于是终于松了口气。
他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跟她道歉。
“对不起。”
“我们之前的打算不是这样的。”
事情已经结束,何况傅长宁现在和他们是一方的,他毫不忌讳地将他们的计划和盘托出,而后真诚道歉。
“冒犯了傅神医,我们也很抱歉。”
傅长宁只是点头,没答话。
她知道这事其实怪不了他们,只是之前确实有点控制不住情绪迁怒了,现下冷静下来,又发现了棺材里的不对劲,便有些不自在,索性不说话,只是填土。
这时,徐少征等人也已经赶到了。
护卫们手里拿着火把,明亮的火焰将树林点亮,也照亮了坟前的两个人。
徐少征咳嗽了几声,无视何军师看向被吊起来的王道长的急切眼神,吩咐人过去帮忙。
很快,坟墓重新填好。徐少征又问手底下谁对这些有经验,让他们过去夯实坟土,插好木碑,将坟弄得规整些。
傅长宁不吭声,他便也不说话,林中一时十分安静,只有窸窸窣窣走来走去和夯土的声音。
只是在坟修整好后,他让其他人退开,自己在坟前下跪,磕了个头。
何军师大惊失色:“世子不可!”
世子是什么身份,这被埋之人又是什么身份,哪有王公贵族在平民墓前下跪的道理?
徐少征被侍从伏力扶起,一边低声咳嗽一边道。
“傅神医亦是我镇南军救命恩人,当年若无他,我们父子二人活不到今天。理应一拜。”
那已经是十一年前的旧事了。
西南左家军大败,他父王临危受命前去平叛,大胜归来。那时候的镇南军还没有如今这般如日中天的名声,带兵回镇南关的路上,军中突发疟疾,感染者无数。
是一位路过的神医救了他们,还给了他一剂能暂时压制寒症的药。
那时徐少征还小,这么多年下来,有些事早不记得了,一直到上次王道长在京中提起傅成这个名字,他方才想起这位救命恩人。
这才是他答应冒险前来的真正原因。
众人都不知道这桩前缘,护卫中有几个老兵经历过当年的事的,闻言神色激动,都上前来磕了三个响头。
傅长宁心情更复杂了。
王道长还绑在树上,眼见众人都时不时看向那个方向,她索性将人放了下来。
她没有暴露自己会仙法的事,但也没有刻意隐瞒,态度大大方方,略一挥手,藤蔓便松了下来,众人看她的目光顿时有些惊疑不定。
左渊上前,去和徐少征耳语几句,徐少征点头。
原本在昏迷状态的王道长被这一砸,彻底清醒过来,见徐少征和傅长宁都在,脸色登时一阵青一阵白。
可惜此时已经没人在意他的意见了,能跟着徐少征的,内心都颇为看不起这位玩弄权术、上下其手的道长,吐了口唾沫骂了一声妖道,便用布捂了他嘴。
护卫野外扎营经验丰富,这会儿已经排查过附近的环境,确定没有危险,以防万一又分头在外围布置陷阱,这才燃起火堆。
徐少征穿着与众人格格不入的厚衣大氅,坐在火堆前,身体却仍在轻微的瑟缩发抖。
傅长宁注意到,夜色下,他的肤色是一种几乎要冷凝成冰霜的青白色。
火光前,徐少征低低咳嗽着,提出了一个请求。
“虽说是不情之请,但在下仍然想问,不知可否让我把人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