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回忆了宇文护幼小之时父叔战殁,母子被俘,调皮捣蛋挨打及被宇文泰迎回的场景,更是附上了幼年儿时所穿锦袍。
宇文护性至孝,得书悲不自胜,左右莫能仰视。
正如信中所言,虽身为北周大冢宰,贵极王公,光耀世间,老母分离,又有何用?
当即回信报书:谁同萨保,如此不孝!蒙寄萨保别时所留锦袍表,年岁虽久,宛然犹识,抱此悲泣。
北齐得报书,不即发遣阎氏,更令与书,要求重报,往返再三,而母竟不至。
宇文护焦躁,朝议以北齐失信,当移书责之,起兵讨之。
八月。
诏柱国普六茹忠率师与突厥东伐,至北河而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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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胜北冷眼旁观事情的进展,若是和议不成,甚至阎氏亡故,周齐自成仇敌。
宇文护有此遗恨,只要他一日掌权,两国就不可能和好。
不过此次伐齐,只打到了北河,这才到了哪里?
北周这次真的只是做了做表面功夫而已。
和上次的万骑奔袭四千里,直取晋阳城下相比,此次北上二千里,只行了一半路程。
即便如此,北方领土之辽阔,骑兵移动之迅捷,侯胜北还是暗暗心惊。
建康到北齐都城邺城的直线距离,不过一千五百里而已。
要是换了以前的神经病皇帝高洋,一定会恶狠狠地反击回来的吧?
不知现在的北齐,还有当年高神武的几分威势呢?
……
那罗延正如之前所说的,没有参与这次装装样子的示威行动。
自从那次的事件后,他几乎不再外出郊游打猎,声称家母患病,闭门不出在家照顾。(注2)
至于为何如此,身为当事人的侯胜北自然是心中有数。
那罗延有时会邀他过府一聚,饮酒聊天,说些闲话发些感叹。
比如这次联合突厥出兵之后,那罗延就发了牢骚:“老爷子和陛下说,突厥人兵器铠甲粗糙不备,又赏赐不了什么官爵财物,首领更是没有规矩法令,有什么难收拾的。”
侯胜北附和道:“伯父和突厥打交道,于他们的虚实想必看得很是清楚。”
那罗延一拍大腿道:“可不是吗,老爷子知道实情,主张对突厥强硬,是坚定的主战派。”
侯胜北试探着问道:“朝中只怕大部分人,都是惧怕突厥,想与之和好的吧?”
那罗延愤愤不平:“对啊,我朝使者总是说突厥实力强盛,让朝廷厚待对方使者,以便自己出使之时也能获得厚报。朝廷受其虚言,将士望风畏慑。照老爷子说,这些使者都该杀!”(注3)
“前线军人,往往受累于这些搬弄口舌之辈。若是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通过谈判岂能得到?”
“可不是吗,可惜陛下不听。哪,马上突厥又要派来使者,再请东伐了。”
“这次没有劫掠到太多东西,以突厥之贪,想必不肯善罢甘休的吧。”
“是啊,要看大冢宰怎么想了,现在正是和北齐交涉的关键时刻,多半是打不起来的。”
“那若是北齐送还了大冢宰的母亲,岂不是更打不起来?”
“倒也未必,如果北齐送还了大冢宰的母亲,他没了顾忌,突厥强硬施压的话,没准还是会打。”
那罗延解释道:“冬季下雪不宜放牧,马也经过一个秋天养好了膘,突厥总得南下抢点什么,不是抢北齐就是抢我们。”
他哀叹道:“侯兄弟,你们南朝就没这个烦恼,不用面对北方草原的这群恶狼啊。”
“若是不答应突厥要求一同出兵的要求,他们难道还会反咬一口不成?”
“谁知道呢,这帮突厥人重面子,要是不满足他们的要求,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胆子又小,自己单个儿不敢去打,若是我们不配合,说不定就拉上北齐来攻打我们。”
“若是如此,大冢宰决策可须谨慎了。”
“哎,不管这些草原蛮子的事了。这个月,大冢宰封了齐国公宇文宪为雍州牧,许国公宇文贵为大司徒。听说大野昞马上也要受封,届时我们去给他庆祝,届时肯定有其他人一起,顺便给你介绍几个新朋友。”
“大野昞熬了这许久,终于也发达了,那必须叨扰他一顿。”
……
侯胜北笑着答应,他的心中,一个计划已经逐渐成型了。
虽不完美,但可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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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名对照》
北河:今乌加河,古时黄河正流今磴口县以下,分为南北两支,对南支而言称北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