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漓是什么样的人,她太清楚了。
突来的慈悲,毫无理由,更显可疑。
窗外是人来人往的喧嚣,窗内是各怀心思的静默。
待汤药浓苦之味,幽幽飘来。
许知淮莫名厌恶,拿起方帕,轻轻掩了一下口鼻:“侯爷不会是想要杀人灭口吧。”
卫漓冷冷吩咐:“喝了它。”
许知淮蹙眉不语,无声反抗。
她才不要喝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索性道:“侯爷别耍我了。”
卫漓再次命令:“喝了它!”
许知淮执拗到底,故意失手摔了汤药,轻声道:“哎呀,不好……我太虚弱了,实在抱歉。”
黑黢黢的汤药洒了一地,脏兮兮的,不堪入目。
卫漓面无表情,扬声道:“再送一碗药来。”
锦婳战战兢兢地送上来,卫漓率先抬手接过,亲自递给她道:“你喜欢摔是吧,那就摔吧。就算你今儿砸了一百碗一千碗,也得把药喝下去。”
许知淮抬眸,见他步步逼近:“侯爷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啊。”
卫漓不想再给她说话的机会,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要来硬的。
许知淮本就难受,被苦药呛了一下,咳得撕心裂肺。
她伏在床上不甘受辱,攥紧双拳捶打床铺:“侯爷是不是非要逼死我才满意!”
卫漓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许知淮,你不想回宫了吗?”
许知淮眨眨泪朦朦的眼,忽而明白:“侯爷要拿我肚子里的孩子做筹码?”
“如果太子知道,你怀了他的骨肉颠沛流离,他该有多心疼啊。”
许知淮摇头:“太子不是傻子,皇后娘娘和长公主也不是傻子,他们会信吗?”
卫漓捏住她的下巴,他厌恶她的眼泪,更不许她如此脆弱,像个彻彻底底的废物:“许知淮,你什么时候这么公正严明了?”
他加重手劲儿:“你天生卑鄙。”
“侯爷,骗人不是那么容易的。”
许知淮缓缓坐直身子:“我在宫中与侯爷不清不楚,勉强还能遮掩过去。我离宫这么久,之前又受了杖刑,孩子从何而来?太子虽然疼我,可他不是傻子,我不会拿这个孩子来挽回太子爷的。”
“由不得你选。要么你痛痛快快喝了药,要么我一天杀一个,你的丫鬟那么忠心耿耿,你舍得她死吗?你还想活着去酆都吗?”
许知淮气的红了眼睛。
他把她算计得分文不剩,还不肯罢休。
安胎药一碗接着一碗,房间里满是散不开的药味,苦涩难熬。
老郎中每隔三日过来诊脉。
他隔着朦胧的纱帐,虽然看不清楚许知淮的容貌神态,却能从她的脉象中窥探一二。
“夫人,您现在肝气郁结,对胎儿大大不利啊。”
许知淮望着他微微佝偻的背,淡淡开口:“这孩子本来就是保不住的。”
老郎中重重叹气:“夫人不该这么早就放弃,老夫在长清县诊多少人,经手过的病危凶险者又岂止一二?少夫人内里不足,宫寒血滞,想必之前一定滑过胎,所以伤及太深。但好在夫人还年轻,身体恢复得快,气血也宜大补,只要慢慢调理,何愁没有子嗣之福?”
许知淮听了他的话,没有半点喜悦,语气加重道:“可惜了你的一片好心,这孩子……我并非我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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