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世代多出武官,却不是军籍,因此杨展只走的是武科之途,而非承袭世职。
杨家祖辈的传承,在嘉定州也是大户人家,看宅院就知是有传承的人家。
如今杨展做了一方之主,所居宅院依旧是自家祖宅,只是精心整修过,雍容里透着几分雅致,却不豪奢。
两跨三进的院子,南方天井中庭的格局比之北方宽敞的四合大院窄小,却更加紧凑。
吴养瑚经过通报后,行得片刻就入二进院花厅,向杨家当家主母陈氏夫人禀报涉及杨家的钱粮细节。
“这位赵南离小赵镇帅于老爷很是恭敬!”
一位中年妇人,着青布裙,外罩麻织的浅色披风,头绾一个椎髻,除了一股银钗也没什么头面饰物,看面容清淡雅素,开口有淡淡的川音,正与吴养瑚说话。
听了吴养瑚的说辞,陈氏夫人也点头赞许:
“看来这位小赵镇帅还是个懂礼节的人,并不如何跋扈。蟾儿因彭山事受困,最终脱险,中途虽有变故,也还是亏得于他。”
说过正事,陈氏夫人问起城外见闻,说起曹勋来时事情,正好说到了邛州事,吴养瑚就把南离如何两败曹勋的故事,自身的听闻加些野事点评,三言两语就令夫人听得很是热火。
“不过这位赵氏也是一方镇臣,该有些年纪了吧?”
“不然,学生所知,赵南离其人乃天启四年所生人,今年不过二十四岁,正是青春年少的时节,且尚未婚配。”
“哦?比那重庆的曾英还要小上几岁,果然英雄出自少年,实属难得。”赞叹毕了又问吴养瑚:
“先生观这孩子,比之璟新如何?”儿子还是自家的好,夫人这时不免生出比较之意。
“恕学生口不择言,胜大公子至少……”
“如何?”
“三分!是均胜!”
不想夫人又叹惜:
“可惜终归还是武弁出身……”
吴养瑚却很坚定地赞道:
“赵镇帅英风俊朗,文采斐然,绝非寻常的粗鲁武夫,如今也是乱世时节,不得不弃文就武,若是太平年景,以之才学,就科场上搏个状元,也不是不可。”
这时吴养瑚很自然地说起南离来拜望时自己的见闻,最后道:
“以学生所观,这位赵镇帅于贵千金颇有顾盼之意。”
“哦?”这陈氏夫人一听这个眉头就皱起来了,面色颇为不愉。
“怪不得蟾儿总是打听邛州的事,问她什么却又不说,我还道她是因受了惊吓。”
“非也,实不相瞒夫人,这位赵镇帅遣人来嘉,不止仰慕伯爷,实还有亲好之意。那位川西才子欧阳睿年,就在赵氏幕中,此番特来,即有请托问庚之意。”
陈氏夫人眉头紧蹙,摆手止住吴养瑚,思索片刻方道:
“妾身这番话与别个不曾说过,养瑚先生不是外人,就说几句无妨。”
“唉,妾身不是看不得武勋子弟,只是如今乱世,别个不知,妾身自知,日日的为老爷担惊受怕,那般煎熬……唉……”
这时陈氏夫人的语气已经带了些不满之意:
“青儿嫁了武弁也就罢了,她那心思开朗,两情相悦,我自不拦阻,可蟾儿我知晓,她是个心思认真的人儿,比我的心思重得多,这日日的出马长枪,就如当初老爷成都奔命,了无音讯,家中老小四下躲兵,无处可藏的那份绝望……唉,我是怕她忧思神伤,可不想自身的苦楚于孩儿身上,再经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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