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成遥遥远望,微微一叹。
不过,我要去做,我还是会去尽我所能,尽我余生之力,去做。
大晋,决不能毁于愚之手,毁于愚之朝。
每动一分,便是利刃刺身,一个不慎,便是粉身碎骨,那又如何,人终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如鸿毛。
于真不愿,愚愿。
若愚败,愚死,当有人继愚之志向,如当年我继承愚师范公之志,则愚至死而无悔矣。
“试题已发,诸生可作答。”中官传声道。
集英殿中,殿廊之上,设有诸席,幔布隔绝。
众考生早已坐定,待中官传声,皆将席上御试题眷录于卷头草纸,又将御试题装入席上备好的黄纱袋子,系在脖子上,以免御试题被污损,失了恭敬,不被收卷人接受。
萧子瑜小心誊写,后细看试题。
诗赋论各一,皆是帝王所属意。
和气致祥诗,房心为明堂赋,积善成德论,果然还是从从前一般无二。
心下暗暗一安,只是,自己最好要怎么做呢?
如从前那般,还是
思忖半刻,忽得一笑,方才执笔。
卷纸由内臣统一收卷后,殿内士子由宫中内侍带领,出东华门。
大道旁,几个士子聚在一起,皆是澜衫,缓步慢行,颇有几分闲情逸致,遂谈论起来。
“薛兄,你可知省试第一的吴兄?”
“哦,河中吴氏,怕是人人皆知吧!”薛采慢悠悠答道。
“想到他家的藏书楼,我就恨不得一观,得几番痛快。”
“待你入了崇文阁,天下藏书皆可一观。”薛采挥了挥手,笑着道。
“薛兄说的极是,只是,愚怕是没这个指望。崇文阁可不是那么好进去的,如今众人皆争夺一官一差,我年岁已大,才学却无多少。你看前面那几人,都是年轻的士子。”出声者指了指。
薛采顺势而望,陷入沉默。
酒楼旁站着几人,其中一人,白底澜衫,端正如林间竹,潇洒如林间风,只见其身影,便给人一股难以忘怀的气质。
“最右边那位便是省试第三的萧子瑜,据说是川地横山先生的弟子。可真是年轻,还未加冠,便已世人皆知。”
“其容也,非常人所能及也。可真是让人羡慕。当年,不就是有士子因为容貌上佳,殿试上便被点为探花吗?”
耳边传来几声感叹,薛采也应了声,“确实仪状秀伟,举止端重。”
“薛兄,你知道吗?其实他也和你差不多灵州时,其父母在任”
薛采愣了愣,默然。
“当年灵州之乱,可真是让人你我都年纪不小了,幸好这次已经过了省试。殿试名次就算低些,也好过被擢落。三年一次,这是第四次了。唉!”
“说什么丧气话,失第有什么可怕的,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不考个两三次,怎知道自己的真本事。走,喝酒去。”
听到这话,薛采也笑了。
他已年近三十,家有仅有一妻二女。
如今这个年纪,中举,已是众人羡慕。
省试第八,殿试只要发挥正常,二甲进士出身,岂不是皆大欢喜。
至于其他的,薛采眨了眨眼,望着前面的几人,面上浮现笑容。
才学天赋这种东西,因人而异,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有多少年纪轻轻的才子,一蹶不振,沉寂一世。又有多少人,努力奋上,大器晚成。
全凭个人缘法。
“这便是选出的前五甲。”两日后,殿上帝王手持名次表,微微一叹。
“河中吴光中,徐州薛采,楚州杜文瀚,柳州萧灵隐,齐洲赵天朗。”
依旧是南地士人较少,北地士人较多。
“诸生试卷可呈上来。”永平帝轻轻道。
左右近侍弯腰低头呈上眷录试卷。
帝王细细看了首张的,微微点头,文采上佳,御诗确实写的很是不错。
翻了几页,细细看来,便觉头微微一刺痛,身形恍惚了几分,便放下试卷,抚着头道:“算了,便念吧。”
近侍手持试卷,声音悦耳,颇带情致。
待念到一论开头,气若如虹,肆意汪洋,御座上的帝王稳了稳身子,细细听了起来。
念毕后,帝王问道:“此乃何人之论?”
“乃柳州萧灵隐之作。”
帝王起身,踱步,转身又道:“且将试卷呈上。”
坐下,观卷,久之,复又问道:“此乃二甲第一吗?”
“陛下,名次皆是林制浩和天章阁钱待制所详定。”
“此卷应为前三”帝王顿首,又问道:“你可知此士子的来历?”
“据说是川蜀之地徐道远之徒,年十九,父母皆亡。”
“徐道远,我记得当初是范纯唯一监考的那年,被录为二甲第一。呵,他的弟子,还真是年轻。对了,他父母为何而逝?”
内侍声音压得更低了几分,身子也颤了颤。
“据说灵州时,其母随同父上任,遂失父母。”
“灵州之乱”帝王低了低身子,有些萎缩起来,身影也模糊了几分。
“可真是年轻,不过,才学确实惊人。”片刻后,叹气道。
“宴儿,也过了加冠之年了。这宫中,该是时候好好办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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