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轻抚她青丝。
又过了两年,她的个子又长高了些。便连这一头青丝都已过了腰去。那般柔韧如丝,叫他指尖穿过,给了他温柔却坚定的力量。
“知道康熙朝的索额图和明珠两大权相么?”他轻声问。
婉兮想了想,故意道:“明珠?哦,奴才自然知道的,因为那是舒嫔主子的曾祖啊!”
皇帝“嗯”了声,还静等下文。
婉兮只得收了笑谑,小心道:“都说康熙盛世,实则圣祖爷晚年前朝有索额图、明珠两大权相朋党倾轧,后宫有皇子九龙夺嫡。前朝后宫都不安稳,数十年盛世险些毁于一旦。”
皇帝这才欣慰点头:“所以我也时常以圣祖朝旧事为鉴,绝不容自己的前朝又如此权臣,更不准自己的子嗣有夺嫡之事。”
婉兮点头:“圣祖爷遇着这些时,圣祖爷的年事已高;皇上如今正是年富力强,断不会叫这乱子出了去。”
皇帝却轻轻叹了口气:“可是爷却要告诉你,如今这鄂尔泰与张廷玉的朋党之事,却要比当年的索额图、明珠朋党情势,更难控制。”
婉兮微微一怔,随即便也懂了。
“爷叫奴才先猜猜:首先,明珠和索额图,他们都是康熙爷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们两个再乱,也不能不顾着与圣祖爷的君臣旧情。可是如今的鄂尔泰和张廷玉两位大臣,却是先帝爷留给皇上的,他们顾念的君臣之情,首先却是对先帝的。皇上便是天子,在他们面前也不能不顾着先帝的情分,对他们多有礼敬。”
皇帝不由得点头。
婉兮垂下眸子去:“二来,不管是索额图,还是明珠,他们终究都是旗人世家的出身;可是如今,鄂尔泰是满大臣,张廷玉却是汉大臣,他们两个周围分别聚集起的是满汉两大阵营。他们两个的争斗,便代表了满臣与汉臣之间的不睦……皇上制衡若稍有偏差,在这天下搅扰起来的便又是满汉之争。”
朝臣之间的朋党,影响可仅限于朝堂之内;可若是满汉之间的矛盾,影响到的将是这天下的太平。
皇帝轻舒一口气,赞赏地将她抱紧:“所以爷着实难为。”
婉兮点头:“爷,奴才懂。”
皇帝忽地再度起身,又覆住了她。
这一回的不再是叫她疼痛,而换成柔情万端,绵绵不绝。
婉兮的指甲都扣进皇帝精壮的脊背中去。
皇上的为难,她明白。
前朝的朋党之争绝不是一朝一夕、三年两载便可以解决的。皇上要限制鄂尔泰和张廷玉两派,可是朝廷大事他却还要首先倚重这两位老大臣去。
前朝不易安定,后宫就更不能也在这时候跟着不安宁。
在皇帝耐心地将婉兮拱上高峰那时,婉兮紧紧抱着皇帝,悄然道:“……爷,奴才这些日子有些累了。求爷叫奴才松快些日子,别叫奴才天天都来养心殿了。”
他身子不由得一僵,停在半空,深深凝望住她。
“你……厌烦了爷?难道是爷要的太狠,需索得太多了?”
婉兮将面颊贴在皇帝手臂上,不叫他看见自己的眼睛。
“哦,奴才有些疼怕了……”
她在心底说:“九儿,哭了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