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这么认为。”廉姬口吻坚定地说道,“原来的殿下可从不在意世人的眼光。相比这样自艾自怜,他更愿意把精力放在有意义的事情上。在世人看不见的时候,在世人看不见的地方,他也有脆弱、温柔的一面……”
“那么屠杀延历寺不是我所为了?”
信房打断道。
见廉姬无法回答,信房双目紧闭,内心的痛苦仿佛彻底涌了上来。
“抱歉,我只是心中有些乱。”
信房生气自己的气来,他此时只想自己静一静。
阿初显然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可她也只能无言地望着他俩。
在信房到达安土城的第一天,阿初就派人秘密通知了九郎兵卫。为了不让信忠起疑,九郎兵卫假借运送春日祭典酒水的理由来到了安土。
“殿下呢?”
九郎兵卫并不像大善他们那样激动,他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淡定询问道。
阿初答道:“在里面沐浴……喂!你……”
九郎兵卫不等阿初说完,一把推开门便闯了进去。
泡在木桶里的信房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九郎兵卫,便又闭上眼继续享受泡澡的时光。
“你来了啊。”
“殿下,九郎来迟了,请恕罪。”
“怎么连你也跟他们一样开始纠结这些烦琐的小事了?”
“是。听阿初说您已经恢复记忆了。”
“只是一部分。认人应该不成问题,只是……”
“只是?”
“没什么。”
“我认为殿下还是装作已经完全恢复的好。”
“怎么说?”
“殿下重回织田家,对信忠殿下来说一定会是威胁。况且以往倾向殿下的那些老臣现已归在信忠殿下那边,殿下您手中无兵无将,在没有弄清信忠殿下心中所想前,我希望殿下还是谨慎行事。”
“确实。”
“还有,您吩咐我调查的事,已经有结果了。”
“我吩咐的?”
信房一时间不明白九郎兵卫说的是哪件事。
“金泽城那件事。”
九郎兵卫答道。
信房盯着水面上腾起的热气,眯起眼睛:“对了,还有这事。”
“与能登畠山家的盟书果然是伪造的。殿下您猜的没错,幕后黑手的确是奥田贞俊。”
“奥田贞俊……”
“是信忠殿下的军师。”
“我想起来了。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发现他与武田暗中有往来,应该是武田家的奸细。”
“有找到证据吗?”
“没有。”
信房搓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
“那就算现在指证他,恐怕信忠也不会听我们的一面之词。”
“是的。”
“想必我回到织田家,对方会有所行动,那头就有劳你盯着了。”
“遵命。”九郎兵卫行了个礼,“时候不早了,我得赶回岐阜以免信忠殿下起疑。九郎暂且告退。”
九郎兵卫正准备退出门外,信房叫住了他:“九郎,委屈你了。”
“不,殿下言重了。比起殿下受的委屈,这点不算什么。”
九郎兵卫关上门后没几秒,门又被打开了。信房以为是九郎兵卫遗漏了什么,没想到进来的却是阿初。
“喂,你好歹是女孩子家,怎么能随便进到这里来。”
“主人有将我视为女子看待过吗?”
阿初将视线移向一旁说。
“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看到廉姬一个人在院子发呆。”
“我可没有让你监视她。”
“主人不觉得不对劲吗?”
“有什么不对劲,她平时不是这样的吗?我对她并不了解啊。”
“我说的是主人你!”
“我?”
信房纳闷道。
“你明明记起了所有人,对廉姬的态度却还是这么冷淡。”
信房叹了一声说道:“说实话,我唯独想不起她……我过去与她难道真是一对恩爱有佳的夫妻吗?”
“那是当然。”
“可是我梦中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并不是她啊。”
阿初气得转过头来,质问信房:“你还有喜欢的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信房急忙辩解,“我经常梦到一名女子,但每次都只是见到她的背影。”
“女子的背影?真是奇怪的梦。”
“为什么你要说‘还’?”
“没什么。总之,你要向廉姬道歉。虽然一时间你难以接受自己的身份,可是造成这一切的并不是廉姬。相反,她可是最在乎你感受的人。你失踪的这两年,她可是寻着你的足迹走遍了美浓、尾张、近江、越前……”
“你不也一样?如果不是比别人经历了更多艰难险阻,你也不会是第一个找到我的人。”
“我……我只是比他们更懂得寻人。”阿初脸颊胀得通红,“总之中的总之,千万别在她面前说‘唯独想不起她’这样的话。记着去道歉!”
阿初说完便走了出去。
“这家伙真是奇怪,怎么突然不分尊卑起来了。”
信房看了一下自己的手都泡出了褶皱,不由得又是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