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想入场,只会更难,最好的时机便是现在。趁着管理宽松进入此行当,并发动关系,打击其他私售,尽快垄断一方市场,此为上策!
柳湘莲不是不知征税很难,设置烟引更为便宜,户部官员更一清二楚。无奈缺乏数据!茶税自唐朝便有,承袭旧制很简单,可哪里种了烟草,种了多少,一概不知,怎么发烟引?只好先模糊着,等过个几年十几年,详情暴露,户部掌握数据,再行更改。
于是不断有商贾前来申购,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数日时间,总收入便已超过百万两。再加上广和楼义演收入和戏捐,还有薛家捐献,总额已超过柳湘莲所立军令状中的承诺。
这等好事,自然要赶紧上报,他将统计后的数据迅速报给户部尚书顾克贞。顾克贞阅毕,欢喜异常,老脸上笑开了花。作为户部主官,他也一直在筹集资金,对各地不断催征赋税,柳湘莲弄来的钱在规划之外,完全属于意外之喜!
因尚存疑虑,他亲临筹饷司,查验所立文书、所收金银,无误后,又对柳湘莲大家夸赞,勉励他继续报效朝廷。
顾尚书当然清楚,烟帖有效期二十年,这档子收入明年就没了,就算有也肯定大减,市场容量是有限的。至于收税,更是老大难问题,派给地方不放心,户部直管太麻烦。不过现在他也不太操心,柳大人能者多劳吧。
从筹饷司回去后,顾克贞急忙忙写了奏章上报永隆帝,心里喜滋滋的,不信皇帝不“龙颜大悦”!
大明宫内,勤政殿。
见到顾克贞的报功奏疏,永隆帝大为吃惊,反复看了几遍方才确定自己没做梦——万料不到,原本无人重视的烟草,仅凭改禁为征,竟能收此巨款!即便是摊薄到二十年也很不错了!须知全国茶税一年也不过收个十几万两!
这可太奇怪了,烟草利润再大,总不可能比得上茶叶吧?永隆帝皱眉深锁,反复思想。
“你说这是为什么?”他问侯在身边戴权。
“陛下说什么?”
“这些商贾为什么愿意花五万两买一张烟帖?”
戴权顺着说道:“他们做生意的没有傻子,想来是认为有利可图。”
永隆帝摇了摇头,当然是有利可图!关键是他们凭什么认为一年能赚回两千五百两银子!
过了一会儿,永隆帝似有所悟,叹道:“看来,地方上的确烟草泛滥,朝廷此前种种禁令,直如笑话!”
戴权垂头,不敢则声。
永隆帝继续自说自话:“区区烟草尚且暴利,茶叶岂不是该收税更多?这些税金跑哪儿去了?!”
他真想大笔一挥,加税!统统加税!可还是忍了下来。国内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许多问题根本不是加税二字可解决的,只会引发动荡!
看来还要柳家小子去做,永隆帝默默想到,又觉得这小子总是慢悠悠的,步子也太小了!他心里忽然生出不满来,鉴于对方刚刚立下功劳,暂时不与之计较!
永隆帝又翻开一张奏疏,随即脸色大变——都是弹劾柳湘莲的,不是一份,不止一人!
压着厌恶情绪,永隆帝看了下去,脸上荡起冷笑,呵,这次的说辞又换了花样。
或曰:“筹饷司擅刊小报,妄以‘京报’名之,亵渎朝廷威严,请取缔!”
或曰:“户部主事柳湘莲并户科给事中张珂,不识大体,污毒民风!”
或曰:“朝廷官员岂可动辄言利?恶形丑态,宛若商贾,徒令天下耻笑!”
……
“混账!”永隆帝越看越气,忍不住骂了一句,懒得批复,全部扫进垃圾!这起子东西到底想干什么?筹饷司刚有了些许功劳,便来打压!
不过,对于《京报》他也生出兴趣,命人找来。待看完创刊号,永隆帝不禁击掌而赞:“好个‘设若有生财之道,何妨税之以补国用’!好个‘国用足则兵强马壮,区区虏患,朝夕荡平!’正是如此!”
这话可真说到他的心坎上了!有了充足钱财便可养马练兵,兵马在手便可推动革新,令朝廷焕发活力!
他当然不知,柳湘莲并不认同这一点儿,腐朽体制下难以锤炼出一支强军。等到旱灾全面爆发,农民军四起,这天下谁来坐,真的说不定。
永隆帝自以为了解了柳湘莲,更加觉得那些弹劾他的官员着实品行恶劣。种种攻讦,不过是因办报之举动摇了他们所掌控的舆论罢了!
存此偏见在心,永隆帝根本不想追究柳湘莲擅用“京报”二字的罪名——此举确有逾矩之嫌,“京报”也常被用于代指邸报,是非正式的称呼。
一个念头忽然生出,永隆帝蓦然发笑,命人摆纸、研磨,大笔一挥,龙飞凤舞,写就两个大字——“京报”!
尔等不是看不惯么?朕偏要给他赐下御笔!
又命人拟旨:“户部主事柳湘莲,精诚国是,筹饷功著,即日起升任郎中!”
戴权听了,不禁愕然——这才多久就升了郎中?
什么是郎中?郎中乃是正五品,是六部下属各司主官!
从此之后,柳湘莲主掌筹饷司名正言顺!
戴权暗叹,此子锋芒正盛,不宜为敌,且看他还能嚣张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