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皓抬头看着正上方的“大将军府”四个字,眼眶一阵酸涩,却用力压了下去。
男儿有泪不轻弹。
少年时,挣得功勋,获赐;而后用了几十年时间去守住这座府邸的荣华;现如今告老还乡,这府邸也该收回去了。
现在世人提起,还会唏嘘感叹,也许再过数年,这平都城内便无人再记起他叶皓。
也好。
时间到了,便该散了。
其实早在魏子渊登基时,他就该明白这件事,只是当时将手中权力攥得太紧,紧到甚至蒙了眼。
所幸现在还不算晚。
“将军,都收拾好了,”老管家走到他身边,用着寻常的语调,“是现在就出发吗?”
“嗯,出发吧。”
叶皓对着他笑了笑,“我现在已经不是将军了。”
老管家一愣,随即换了称呼,“老爷。”
“嗯,”叶皓和他一同走下台阶,“你若是愿意留在平都,我也不会勉强,虽然没有官职,但安排你一个住的地方还是可以的,银子也不用担心,保你余生。”
老管家却摇头,“我跟在老爷身边已经二十多年了,不愿离开。”
他笑着扫了眼大门,浑浊的眼里全是回忆,“即便留在平都,也是孤身一人,无儿无女,要这满目繁华干什么?我小时候帮家里干过农活,老爷带着我回去,说不定我这把老骨头还有用呢!”
叶皓听完,笑了,声音爽朗。
“既如此,那就上马车吧。”
扭头,见叶祖鸣抱着一个盒子蹲在石狮子旁边,眼底满是不舍。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行了,别悲伤了,带着你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赶紧上马车,一会儿天就黑了。”
叶祖鸣垂头丧气地站起来,“爹,我们真的再也不回来了吗?”
自从他从大牢出来后,整个人都明事理了许多,也不再整日流连花丛了,甚至愿意捧起书来读。
叶皓是既欣慰又辛酸。
以前拿着鞭子追着他,他都读不进去,现在倒好,知道用功了。
可惜晚了。
陛下好不容易把兵权从他手里收回去,又怎么可能对叶祖鸣委以重任呢?
即便留在平都,考取功名,最后也只会是一个芝麻小官,或者直接赶赴外地任职。
“不回来了,”叶皓应得很爽快,“再允许你看两眼。”
“哦。”
叶祖鸣当真抬了两次头,然后深吸一口气,转身朝马车走去。
盘踞平都这么多年,离开的时候也就用了三辆马车,连人带物都装走了。
马蹄笃笃,缓缓启程。
路线是早就已经规划好的,行了一个多时辰,天就擦黑了。
叶皓撩开轿帘,吩咐车夫快些驾马,“等出了这个树林,前面有一个客栈,我们休息一晚再走。”
“是,老爷。”
车夫扬了扬鞭子,抽在马儿身上,马蹄顿时加快了速度。
这片林子不大不小,叶皓靠在晃动的车厢里计算着时间,借着矮桌上微弱的烛火,整理书箱。
突然,马儿一声嘶吼,马车急急停下。
叶皓把住旁边的软垫才没扑倒,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