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是伊水城里传统的庙会。原来会址都在县府外面的大校场,今年也不知道日本人让不让办了?曹盛才来宪兵队问霉协,霉协想了一阵子才说,庙会可以照常办,但四乡的民众不得进城。
曹盛才说如果这样,这个庙会就热闹不起来,那些耍狮子,划旱船,唱大戏的班子,常年在乡下卖艺糊口,进城来也就是热闹热闹混个名声。皇军初来乍到,百姓猛得一下不适应,现在大家都安居乐业了,如果过年一点气氛也没有,恐怕会落民怨。
霉协又想了想说,可以让杂耍和戏班子进城,只能通过东门出入,而且要经过皇军和保安团的双重检查,如果出了问题你们一律连罪。
曹盛才一听连忙摆手,说那还是算了,维持会就那么十几个人七八条枪,自己提出来办庙会也是为了给皇军长脸,要是这样还不如不多此一举。
霉协不再让步,骂了句“八格”说,庙会要办,如果出了事,所有的责任中国人都得承担。曹盛才不敢再说,出了宪兵队心情懊丧极了。
就在昨天晚上,冯驷派人来说,准备趁着庙会干掉小野苟湭,他曹盛才要是敢不配合,就先灭了他!怎么配合?总不能自己掂着枪去把小野打死吧!除非自己一家人都不想活了。这个冯驷也逼人太甚,顶矛子的事他边都不沾,放个屁就能把人薰死!
这件事情曹盛才没有敢对郭虎明说,只是提醒他,今年要是有庙会,人多事多杂乱也多,三教九流的人和日本人结冤家的也不会少,让他少管闲事,能躲多远就躲多远。郭虎不完全明白这些话的意思,但他相信姐夫肯定知道些什么,起初他以为是和自己有关,想躲到乡下老家去避一避,霉协不但不批准,还差一点被打了耳光。
张撂子也没有闲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条大黑狗,也学着日本人的样子,用皮绳勒着狗脖子满街的瞎溜达,根本不去想到庙会上会出什么事,他惦记的是庙会上那各种各样的小吃,什么热锅盔夹猪头肉、不翻酸辣汤、油墩水煎包、炒凉粉浆面条、还有甜的油馍、脆的麻花……唯一让他不安的是,齐德旺说得让他“立功赎罪”,至今也没有见到武工队捎过什么话来。
大年初三的庙会冷清了许多,往年最让人兴奋的对台戏没有了。原本戏台子都搭了起来,可现在一边是端着刺刀的日本兵,一边是高度紧张的保安团,真正要登上戏台的人却被挡在了城外,唱武戏的道具中,有对打时用的木刀和花枪,前面保安团放行了,后面日本人不愿意;唱文戏的看少了“对手”,光自己唱独角戏干吆喝有啥意思?便跟着也打道回府了。还有一些卖吃食的小贩们,随身离不开厨刀和烧柴的劈斧,也都知难而退了。剩下的都是些踩高跷、划旱船、吹糖人和烤红薯之类的。
看热闹的人觉得没得啥看,也三三两两地慢慢散去,耍杂耍的人没有了人气,也就草草收场。
正当所有人都感到这个庙会索然无趣时,一场大搏斗开始了。
……谷雨自小喜欢看戏,齐德旺是心中有事要找张撂子,想对他说武工队今天有行动,让他见机行事。谷雨看两边的戏台上都是些煞星,不仅扫兴也厌恶,便拽着丈夫要回去。
齐德旺拉着妻女走到烤红薯摊前,说要给孩子们带几块回去,谷雨抬头一看小贩竟然是赵志成,惊讶地一愣,刚想张嘴,就听见他对齐德旺说,要买就快点买吧,今天的生意恐怕是做不成了,带来的木炭不多,又不让带劈柴的家什,你看这烤熟的红薯都凉了。下次烤了热乎的给您送到府上。
齐德旺回头看了看那伙蹲在地上,歇息着的划旱船人说,这些人我好像眼生得很,从来没有见过。“烤红薯”的说,他们跟我不住在一个磨子里,听说城里有老板雇了他们,大概是在等老板付饭钱的吧。
谷雨听出话中的含意,拿了两块红薯放在手里掂了掂说:“下次就下次吧,人家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这是心急吃不上热红薯,过了腊八还怕等不到正月?”
三个人正说着,只听得一阵狗叫声交叉起伏。原来是小野手中的大洋狗看见张撂子的黑狗,挣脱狗绳狂吠着就扑了过去。张撂子急忙侧过用身子护着,但狼狗却不依不饶,一口撕去张撂子的半截子袖筒,转而把黑狗扑倒在地。张撂子“妈呀”一声扔掉手中的狗绳,无奈看着自己的黑狗不抵,被大狼狗咬的“将将将”地求饶,夹着尾巴哀嚎着往主人的身后躲,大狼狗岂能就此罢休?眼看着黑狗就要被咬死,冷不防黑狗一连几个翻滚爬起来就逃,却不料小野一脚踏在狗绳上,活生生又把黑狗拖了回来。
本章节尚未完结,共3页当前第2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