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站着的男人是护卫模样,脸上一道刀疤,眼睛却生的极漂亮。
婉转多情的一双眼,像个女孩子。
这张脸配上这双眼,夜色下透着诡异,叫人看着还挺害怕的。
伺候的丫头都退在凉亭外,甚至站的有些远。
姚玉明回头看了那男人一眼,匆匆收回目光:“徐小郎君貌比潘宋,永嘉多狠心啊,这么糟蹋你这张脸。”
那双眼波澜不兴,丝毫不为她调侃的话语而有情绪起伏。
是了,那正是乔装打扮易容过的徐冽。
他面无表情,声音清冷,开口说话的时候表情才有些扭曲,可能是因为脸上糊了什么东西,说话有点费劲儿,嘴角扯动起来,带着脸上的刀疤也动起来:“是姚姑娘的易容术出神入化,若要说糟蹋这张脸,应该是姚姑娘那双玉手。”
姚玉明咯咯笑起来:“你还真有意思,那不然我糟蹋了你的绝世美貌,我赔你点什么?”
她说着就起了身,人竟往徐冽身侧靠过去,压低声,更似耳语:“把我赔给你,徐将军要吗?”
徐冽腾地就往后退开,那架势完全避之如洪水猛兽:“姚姑娘自重。”
姚玉明嗤道:“我平生最厌恶自重二字,不过怎么办呢,你生的太好看,我竟舍不得同你生气。”
夜色下被易容后的脸是看不出太多不同神色的,就是泛着白而已。
然则隐在那面皮之下真正的皮肉生成的脸上,早已经五光十色。
徐冽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个姑娘家调戏——没错,就是调戏!
他十几岁名扬京城那会儿,出趟门也能遇上不少小娘子献殷勤,但投怀送抱没人敢,就算是言语间调戏一二,也无人做过。
他咬着牙,一抹阴寒爬上眼底。
姚玉明见状撇着嘴退开:“开玩笑而已,生什么气?你是永嘉的人,我还不敢动你呢。”
她赌气,把手上团扇递过去:“但至少现在你是我的护卫,打扇会吗?”
徐冽眼角抽了两下。
殿下到底什么时候和姚玉明关系好到可以把这种事托付给她去办的?
就算没有姚玉明,他也能在玉安观中掩去自己的行踪,让姜承德的人找不到他。
他僵着身子立在原地,并没有接下团扇的意思。
姚玉明掀了眼皮剜他:“这么高冷的吗?但你从前不是也替永嘉驾车?她是天家公主,我也是皇亲,这也不配?”
徐冽合了合眼,强压下心头怒火:“姚姑娘若没有别的事,我也先退出去了,你自己赏月吧。”
“徐冽。”姚玉明声微扬,噙着笑叫住人。
徐冽刚转过身,背对着她,没回头。
姚玉明踱步,转至他脸前去,入眼先是那道刀疤,啧了声:“你一点也不好奇永嘉为什么让我来替你打掩护吗?”
他没接话,眉眼也没动,甚至眼底的情绪都未曾一变。
可是人是站住了,离去的冲动显然褪去不少。
笑意爬上姚玉明秀美的脸:“我跟永嘉说过,要养面首三千,最爱天下美色,你觉得你是个美人不?”
杀意聚拢,周身戾气乍起,真是变脸比翻书都要快。
原来男人变脸的速度也可以惊人。
姚玉明咂舌退开两步:“你周身寒意逼人,还挺吓人的,你该不会想趁着月黑风高,在这荒山野岭把我给杀了吧?也不是不成,但临死之前总要给我个机会亲近一番,好歹是个美人儿,死也无憾啊。”
这女人狗嘴吐不出象牙。
徐冽眯起眼来,欺身上前去,长臂一抬,往前一递,手掌拢在姚玉明白且长的脖子上,只是没使劲儿:“我动动手,姚姑娘的命就没有了。”
她脸上却看不出一丝害怕:“那可以先亲近?”
徐冽唇角竟也上扬:“可以,如果你真的不怕死。”
姚玉明小脸儿垮下来:“我不怕死,但怕生不如死,碰一碰你,永嘉好像不会放过我。”
徐冽面无表情收回手,甚至在衣服上擦了擦自己手心:“姚姑娘明白就好,试探的事少做,大家还可以勉强做个朋友,和平共处。”
他提步走远,姚玉明望着那冷毅的背影一撇嘴,团扇往自己怀中一扣,眼中最后闪过的竟是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