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遍过,墨千离轻然回头,眸中一闪而过的暗喜已被十四收进眼底:“还要多谢十四弟。此战……我有把握取胜。”
十四亦回眸:“若是不信五哥,我怎会在朝上力争?亦不会在众人面前请立了军令状……”
墨千离眉间片刻一愕,旋即却也隐了去,淡淡又问:“皇后之事?”
“朝中众人固请,父皇抵不住,便在朝上下旨问罪,只是暗地如何,终归不知,”十四仰头,唇边轻扬一动,“何时为战?”
群鸟振翅高天,厉声凄鸣,墨千离背身负手过去,长叹一声,将清冷声音掷入石地,力透长风:“正月廿六,戌时三刻。”
夜深知雪重,遍地营火猎猎而燃,卿寒于帐中待了许久,忽觉有刀光剑影闪动四周。风起云飞,她将纤指轻抵帐布一拨,旋即便望见二王相对,皆是杀意凛然。
冬雪凝落,触刃斩断成水。
“郕步王寒疾方愈,陈桥之事,便不劳动身去了。倘若后营遭袭,这罪名还是该落到郕步王身上。”
阿史那达染语出不留余地,字字皆是必杀之意,阿史那图步扬眉,一双凶眸亦望进王储眼底,唇边也隐隐一撇扬起冷笑:“如此寒天,想来除了王储之兵,又有何人敢至后营偷袭?”
阿史那达染忽地仰天大笑:“郕步王果真敢言,既是要故意推罪于本王,这借口也未免过于可笑。”
“既已至如此地步,王储殿下何须多言!”阿史那图步缓缓移步,沉沉踏雪而近,“你无端杀我身侧亲卫,夺了玉玦,当真以为本王不知你所想如何?”
卿寒自帐布缝隙而望,句句言言皆听得清楚。阿史那图步站定,双指已抵在身侧刀鞘之处:“私藏军财,心有谋篡,弑兄杀弟,罪该当诛!”
怒声震地,长刀出鞘。
刀刃疾划长空自阿史那达染身侧而过,阿史那图步收刃再攻间,对面那人也已将长刀雕柄攥紧,侧身顺势一挡,激得漫地雪尘卷风盘旋。
雪风无意将营中赤火掀灭,数道凌光破空时,两阵亲兵亦穿插交锋。卿寒回身一愣,即刻挥袖拂断烛焰,暗夜之中,只闻喊杀震天,刀剑急撞。
刀刃簌簌斩断飞雪,凌光拂面,一人出招狠毒,正取对面要害,那人回刃一挡,仍是被顶出半丈。卿寒隐隐细看,心下了然,不时便望出阿史那达染武功胜于图步一筹。
长风不停,凌刃不止。阿史那达染将片刀反手而攻,步步夺命,绝然绕腕间只是一瞬,刀锋一偏,疾速便于电光石火一刹往阿史那图步腰间撞去,气流似锋,霎时惊血指天。
卿寒猛然一愕。全然只在猩红漫天一瞬,一抹凌白曲面刃忽自冷空疾速而至,洒落点点火星,深深一击便贯入阿史那达染心间。阿史那达染身体一摇,只觉胸口猛烈疼痛,恍然推尽气力将手中长刀扬落。血痕于阿史那图步喉间弥漫,卿寒再望去,两人对立许久,终已气绝,缓缓伏倒于冰雪之上。
胭色遍地,卿寒长叹回眸,将指尖缓缓垂下。步云飞立在不远处,手中曲面刃凌光仍闪。血腥味随着冷风遍布,帐布合起间,卿寒抬手,极慢地将烛火燃起。
已是战时,已无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