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的姑娘若是能与太子结下姻缘,哪怕做个太子良娣,也是好的。将来太子登基,保不齐会封个贵妃,那母家的身份和地位就有保障了。
放眼宴客的风月厅,衣香鬓影,红飞翠舞,脂粉的香气简直要盖过饭菜的香气了。
池煊不是会刻意拿架子的人,他到的早,随开国公苏徵的引导坐在最高处的主桌上。不时有姑娘假装从他跟前经过,池煊低着头,安静观望桌布上的花鸟图案,未抬头看过任何一人。
苏锦华听从她母亲的嘱咐,最后一个到风月厅。抬头看她的人有不少,露出惊艳之色的人亦不少,只可惜,其中没有太子。
苏锦华暗地里磨牙——她还没有一块桌布好看吗?
扮了多年的柔弱,不动于色对她来说是再熟稔不过的能力,她挂着春风和煦般的温暖笑容,姿态翩然地落座。
筵席在苏徵爽朗的笑声中开始。
靠近门口的席间有相熟的姑娘偷偷议论,“苏蕴娇怎么没出来?她不是最爱热闹了么,这种热闹非凡的场合她岂能错过。”
有人小声道:“听闻被国公爷关起来了,这半月都不许她出门,亦不许她出现在周岁宴上。”
人非十全十美,做不到让每个人喜欢。苏蕴娇在长安的闺中密友寥寥无几,一只手便能数过来,更多的是与她不对付的人。
也没实质上得罪过甚么人,毕竟苏蕴娇不常出门。与她不对付的那起子人大多是看不惯她生来便得了太子妃这一名分的,另有些不喜欢她的脾气秉性,觉得她太轻浮且无内涵,不配进入长安贵女的行列。
如今见她落魄禁足,少不得要落井下石议论一番。
“苏家满门品德俱佳,唯有苏蕴娇是个例外。”席间有个着鹅黄色紧身小袄的贵女窃窃与身旁人道:“我时常怀疑她不是苏家的孩子,不然怎的苏家上至苏国公,下至苏二姑娘,个个都文雅知礼,唯有她整天穿红着绿的,瞧着便知没涵养。”
正说着呢,有人用胳膊肘抵了她一下,“苏家二姑娘来了。”她忙止住话,抬头灿烂笑道:“苏二姑娘。”
苏锦华点头微笑,同她行了见面常礼,也不知听没听到她私底下嘀咕的话。
外人都知道的,苏家姐妹俩感情好,说了一个坏话另一个要生气的。
“二姑娘今儿个这身衣裳真漂亮。”有上了年纪的妇人客套地夸奖苏锦华,“极衬身段儿,纤瘦婀娜,弱柳扶风大抵如此。”
苏锦华低眉浅笑道:“夫人过奖了。”
先前那个着鹅黄色紧身小袄的贵女明知故问道:“大姑娘怎的没出来?是不是身子不适?”
苏锦华还未来得及回答,席间有个贵女用帕子遮住嘴巴,‘噗嗤’笑出声,“她哪有脸面出来见人。”
不用刻意说明原因,众人也知她说的是什么事儿。
大家心照不宣地露出深奥笑容。
苏锦华面上毫无波澜,心底却是欢喜的——她扎进这堆人中,无非是想听听她们怎么议论苏蕴娇。还好,外界的风向都变在底层,高层的贵人们还在看热闹,暂时没怜悯起苏蕴娇。
她正在思索是接着站在旁边看热闹,还是不痛不痒地替苏蕴娇说两句面子话,忽的,掩上的厅门被人从外推开,一股夹杂着寒冷气息的风呼啦涌进厅内,伴着风声和开门声而来的,是道娇懒酥软的声音,“不过是被太子殿下退亲罢了,又非偷抢盗骗无恶不作,我缘何见不得人呢?”
风月厅内所有人都抬起头,纷纷看向洞开的门口。少女正值二八年华,浑身洋溢着年轻劲儿,她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缓慢从门口走进厅内,华服随行动盛放辉光,姿态高贵慵懒,整个人似五月盛放的牡丹,娇艳欲滴。
池煊抬头,下意识扫她一眼,又当即低下头,静默注视着眼前的虚无。
开国公苏徵沉下脸,忍住不悦道:“蕴娇,你出来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