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松先生的脸从铁青慢慢涨成了通红,但很显然不是因为羞涩,他的嘴唇紧抿着,表情像是一只被按住了鼻孔的青蛙。
僵持了片刻后,他终于承受不住那道无声的目光,动作僵硬地推门走了出去。
虽然这么想很坏,但得承认我心底有点开心,高松先生总是像对待死人一样对待我,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我喜欢游佐小姐,她不会把我当作什么传染病的病原体,也不会把托盘重重地放在我的桌板上。
微笑着目送高松先生离开后,她叹了口气——还是泄了口气?又或者漏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她看上去放松了很多,一些沉重的东西从她体内流走,这让她看起来没那么滴水不漏了。
她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柔和的、还有点疲惫的女孩。
我能听到她吐息时细微的气流声,这是在电视上听不到的,她站在擂台上的时候,会让所有人都以为她不会累,可能也不需要呼吸。
“抱歉。”她笑了笑,眼角没有皱纹,只有肌肉挤压后自然形成的纹路,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为这个笑容而开心起来,“会让你感觉到难受吗?”
我知道她在说一些“氛围”之类玄而又玄的东西,我并没有那么不在意氛围,但不妨碍我觉得她这么做很棒。
我想了一会儿,决定对她保持诚实:“其实有一点……但是因为太帅气了,所以没关系。”
她这次笑出了声,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我能感觉到她的指腹在我的头皮上摩挲。
“想出去玩吗?”她问。
“可以吗?”
“可以。”她很肯定地回答我,“夜眼先生今天开了车过来。”
夜眼先生天天都开车过来,这没什么好稀奇的,而我却从来不能离开这里——但她一定不会骗我,因为她是海兔,英雄海兔的信用度就像瑞士银行一样高。
“我想出去玩!”我忍不住大声说,好像这样就能盖过我对自己任性的羞愧,“我已经好久没出去过了,哪里都可以!”
她拉住我的手:“好。”
“赤谷。”直到这时,夜眼先生才终于拉开了嘴巴上的拉链,“你知道这不可能,她……哪怕无视这里的规定,她的身体也不适合太剧烈的活动 ,哪怕只是几小时的短途旅行,她至少也要花费一个星期的时间恢复。”
她陷入了思考——我讨厌喜欢说实话的夜眼先生,我想把他的拉链拉回去!
“这儿附近有一个船港,是用来停那种小型渔船的,只需要一小时不到的车程。”
“赤谷……”夜眼先生叹了口气,“好吧,退一万步——你打算怎么带她出去?”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以至于要用到轮椅的话,我应该会用手牵手的方式带她走到停车场,以及我带了手机,一切都会很顺利的。”
“赤谷!”
“冷静点,夜眼先生。”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漠然,“无论活蝓宗正的目的什么——既然他想要拉我下水,那他就不可能一点代价都不支付。”
杀手又拿起了她的狙/击/枪,她的冷峻和攻击性都被狙击镜放大,让夜眼先生重新拉起了嘴上的拉链,他低着头跟在我们身后出了门,一语不发,像是一个被妈妈惩罚去墙角罚站的小男孩。
我希望百万先生和泡泡小姐都能看到这一幕。
走过一片漆黑的走廊后,她推开了安全通道的门,我记得平常这扇门上的灯是红色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绿色,大概是因为我们要去外面玩的关系吧?绿色是自然的颜色,也是畅通无阻的颜色。
“您会开车吗?”走下第二层楼梯时,我这么问道。
“当然。”她很干脆地回答,“我会尽量开稳一点的,不过以防万一,车门的储物夹层里有晕车药和呕吐袋。”
“……为什么我的车里会有这些东西?”说到一半,夜眼先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然后更加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不对,你要开车?”
她用一种非常礼貌的口吻回答:“是的,以及我相信距离我说的‘我会尽量开稳一点的’这句话只过去了不到十秒钟。”
“你不可能有驾照,你还不满十八岁。”
“是啊,这一点确实非常遗憾。”她回以一个充满说服力的微笑,“但请不用担心,我从来没因此被抓起来过。”
她真是个坏姑娘——看着嘴角抽搐得几近抓狂的夜眼先生,我心里不由得想道。
但她实在是太帅气了,所以我决定原谅她。
而且无驾照开车又不会影响瑞士银行的信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