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半地下室的一居室,小小的窗只有四分之一是在地面上的。
一进门就见一个大红漆褪色的桌子,带抽屉,看起来像是上世纪的家具。墙纸边缘收成了蛋卷,霉菌从底部往上竞跑,占领了半壁江山,发黑泛黄。床紧挨着暖气,厕所逼仄阴潮。
毛染打量一番收回视线,试探问:“这是我姐租过的房子吗?”
“是。”
“保持着原样?”
“屋主曾经出租做仓库。”
所以梁开闻是后来才拿到钥匙,将这里布置成以前的模样?有什么意义呢?
毛染用了很长的时间才释怀。但既然业已放下,就不会沉浸在过去。
她不认为梁开闻特意拦截自己只是为了揭露这么表层的事。他很忙,多在社会里摸爬滚打这五年,做什么往往要么直击红心,要么一举多得。
毛染扬了扬眉。
“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故事关于向晚。很短,你可以相信也可以不相信,甚至你可以选择听,也可以现在就走。”
梁开闻右手插在口袋里,隔空睨了毛染一眼。他背过身,视线密密匝匝落在有裂痕的地板砖上。
他这转身像在催促毛染:你快走,还是不要听罢。
毛染肋骨内短暂抽了一下,很硬气说:“别卖关子。”
许是由于梁开闻造势到位,毛染好奇心起,自门口沿着右手边的墙绕房间走了一圈。不到20平的小房子,可以看出有一处之前充当厨房,墙面被熏得发黑,溅落的油渍已成了一团灰污。
忽然,毛染瞥见一幅涂鸦。她蹲下身子。
蜷缩的墙纸背后露出斑驳的画迹。
再看房里1.35米的破木床,桌旁锈得辨不出原本颜色的折叠床。
在毛染说“别卖关子”后,梁开闻便将百分百的注意力放置她身上,见她脸色煞白,他垂眼苦笑。毛染足够聪明,足够洞察,只要稍微给她开个口子,她便能按图索骥,窥见事情的全貌。
因而他不需要去做那个费力的叙述者。
毛染:“她们曾经住在这?”
墙上描着用圆珠笔画的小人,像是信手涂鸦。画笔稚嫩,一共四人,分别是爸爸妈妈姐姐和妹妹。
毛染咬紧后槽牙:“我妈妈和姐姐,她们曾经住在这儿吗?”
梁开闻摇头。
她骤然有些脱力,蹲在地上拿指腹摩挲墙面,缓缓道:“你骗我,这是她画的。”
是在她10岁那年就离她而去的母亲啊。
父亲自杀后不久,就跟别的男人跑了的母亲。
很久以前,毛染一直会幻想再次和母亲见面的场景。自己总是要光鲜亮丽的,对她不屑一顾的。但如果她真的需要帮助,毛染八成也狠不下心不管不顾。但心里总归怨恨居多。
随着时间流逝,她小学毕业、初中毕业、高中毕业,直到大学毕业,毛染生出个预感。
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和母亲相见了。
梁开闻的声音如鬼魅般打断了毛染的思绪:“不止她们。”
她再一次觉得,他这个说话喘大气的毛病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她情夫也在?”
这便很奇怪。
若是向晚在这里遇到了母亲,并与之合租,为什么一直瞒着自己呢?是因为她经常爬进姐姐的被窝说恨妈妈吗?还是因为姐姐觉得她那时候太小,怕影响到学习?
梁开闻走到毛染身旁,干燥的手掌握住了她的左手。
毛染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脚冰凉,手心却冒了一层水汽。
地下室可真潮冷啊。
梁开闻挑出她的思维漏洞:“如此,向晚为什么会勤工俭学,租房供养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他问的同时也是她的疑惑。
因为毛染清楚,向晚个性虽温婉,但并非圣母。
毛染脑海里闪过一个叫人难以置信的念头。就像看见瀑布往上流,猪吃老虎,碎了的镜子黏合,她的心脏加速跳起来。
梁开闻问:“你父亲之死……”
“不可能!”
“由谁收尸?谁认的尸体?”
是母亲。
之后丧事也是她一手操办。
毛染心中大惊,起身后差点站不稳。“你的意思是,他……我父亲没死?”
她依稀记得,那时候家里欠了很大的债务,伴随着劳动纠纷。好几次,毛染下课回家见到门口涂上了新漆。小时候以为是父母要给她不一样的家门口,后来才意识到是被人找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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