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力听得此处,道:“可我看,五姑娘那等拔萃女子,该有个万事以她为先的男子照顾——不说那本《数算统宗》节省户部工部多少人力物力,就说保下答及汗的挚爱姬妾,便让鞑靼对我大顺儿女刮目相看,答及汗不仅赞不绝口感恩戴德,更愿永修通好,归附大顺。”
这两件事苏全也听说了,还觉得苏妙真果然不愧是苏问弦疼爱的妹子,见识胆识都不是一般人能相提并论的。后见乾元帝和皇后因此再三赏赐召见苏妙真,做了好大一场荣耀脸面,越发觉得佩服钦敬,心想除开那位陈姑娘,这也算是开朝以来女子所获独一份儿的皇恩荣典了。
“且殿下多半也是做如此想,否则灯会里瞅见顾参政同姑娘立在一处,脸色不会那般难看。就是不知殿下为姑娘相看的是哪家子弟。都说七殿下有那种意思,可七殿下转眼也要成亲了。”
两人边走边聊,转眼绕过照壁,就到了西花厅廊下,敖力打眼瞅见苏问弦立在窗下,看着连通后宅的水心亭沉默不语,只把手不住抚着一个半旧石青如意绦子,而苏全哥哥苏安正小心陪着说话,“王妃身边的丫鬟说了,确实在药铺里抓了……又有先头赵总兵给的那些玩意儿,是大同婆姨所用,最是……幸而早有眼线来报。”
敖力见此情状,立时在阶下住脚,等苏安抹汗出来,这方上前跟苏问弦讲熬审囚犯时掏出来的要紧言语。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此等大事,苏问弦略问过几句,便再不下询,反而兀自负手出神,似有许多心事,敖力也不能多问。
等到掌灯时分,苏问弦也没拿出个示下,王府内宅总管事称心却走到花厅,迟疑着说赵盼藕和苏妙真在水心亭等了许久,请苏问弦去用饭,若今夜苏问弦仍有事出去,苏妙真预备先行回家,改日等他有空再来。敖力看见苏问弦沉默半晌,终究长长吐气,叫上他和称心,一同转往后宅。
王府后院虽只得一位女眷,敖力也绝少踏足,当即想要推说来时已经用饭,但苏问弦却大步在前,只得垂目跟上,转到后院水心亭内。
水心亭用薄帷帐住,断掉夜风,内里烧着合欢香,摆下一桌十分丰盛的菜色。菜色里不少是敖力见所未见的,因知乃苏五姑娘治办。见赵盼藕打扮得浓粉重黛,敖力暗暗摇头,移开眼,瞧见苏五姑娘接过丫鬟端来的几盏玫瑰花木樨点茶和径山茶,亲手递给众人。
敖力看沉默喝着玫瑰点茶的苏问弦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之色,这方和称心接下,一同落座。不多时,赵盼藕取来一嵌金鸳鸯铜壶,亲自把盏,欲为席间半句话都没说过只闷头醉饮的苏问弦斟酒。
敖力尽管一向沉稳,此刻对着月色水光,莫名感觉食不知味坐立不安,几度欲要告罪离席,忽见苏五姑娘收了琵琶站起,拔下鬓上簪钗,款剔红烛,这方笑道:“敖力称心,我有几件事要交代你们两个,且随我出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