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把我算在内,我连半个读书人都算不上,之所以被人雨书生雨书生的叫,完全是因为我生得文弱。弱者常慕强,故而说句心里话,我其实并不喜欢这个称呼,当然,时间一久,不喜欢也得习惯。”
“听君一言,若有所悟,雨书生这三个字,我以后怕是叫不出口了。还不打算透露下自己的真名?再拖下去,往后见面,我只好跟你用眼神打招呼了,能否感受得到是你的事。”
“且拆一字,唤雨生即可,至于名讳,少用自然淡忘。相识数载,你知我姓雨,我知你姓李,其余无甚了解,不也相处至今,见如故交。”
羽冠公子轻笑一声,伸手在他眼前连连比划几下,“雨生,你这并非见如故交,而是不见如故啊!”
雨生面如常态,道:“不见便不见,总有个好的念想。”
“真不想有天睁开眼,看看外面的精彩?”
或许羽冠公子只是随口一语,可闻言后雨生真的沉思许久,极为认真道:“从未见过光明,便可以忍受无边的黑暗,从未领略精彩,便可以甘于无限的平凡。如果睁开眼意味着得到一瞬的满足,永恒的失去,那我宁可一直带着疾病,终日守着残缺,做个只会下棋也只能下棋的瞎子。”
羽冠公子默然半晌,随即涩声道:“这就是你的道?”
雨生没有回答,而是突然摊开双手掌心,念道:“要下雨了。”
羽冠公子望着他,没有惊异,只是平静问道:“你怕?”
雨生笑道:“姓雨的人怎会怕雨?”
羽冠公子道:“青柳斋的现主人姓花,却从不养花。”
雨生道:“他不养花,想来不是因为怕或厌恶,而是不想让花香招来太多的蜂蝶。”
啪嗒一声,棋盘上骤然多了一子。
正是羽冠公子所为,便见他以指推石,遍经纵横,却不落定,还在思考,还在等待。
“即便你睁不开眼,在我看来,你所会的,所能做的,都不止下棋这一件事。”
雨生并不急着否认,缓缓道:“但这毕竟是我的本行。”
“既然是老本行,不妨猜猜我这一子将落在何处?”
“你心里想的是何处,就落在何处,问旁人作甚?难道我的猜测能改变你的心意?”
“哈哈!果然世间棋士多诡手。”
羽冠公子爽朗一笑,落子后起身便走。
雨生也没有挽留的意思,只是听声辨位,推算着羽冠公子已朝青柳斋的方向走去,渐行渐远。
适时空中真有雨丝降下。
他一指点出,不为接雨,只为推波助澜,让它正好落在羽冠公子下的那一子上。
脆响如竹笋开时,他自问自答。
“天地大同?天地不同。”
......
青柳斋,亦是清流斋。
上至主,下至仆,无一人吃荤,无一人饮酒。
纵是在旁人看来再正常不过的男女情事,从青柳斋中传出的,也没有几起。
故而即便晋阳人十有七八都听说过这里的新主人花无常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美男子,儒风才气兼于一身,也没有几家通过女色去进行结交,自不必说更深层次的结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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