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欲和门前候着的男人相携进楼,片刻后察觉到身后炙热而无法忽视的注视。
回头,与我目光相撞。
他愣了下,然后想起了我。
穿过一丈宽的坦途,踱步至我面前:“谢姑娘,来买胭脂?”
他记得我,他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这个认知令我感到万分喜悦。
他看我不答,从一旁拿起一盒颜色略浅的胭脂道:“你肤色白,适合浅些的胭脂。”
然后替我结了账,向我告别。
背影消失在了我视线里。
怜儿在我眼前挥了两下手。
“姑娘,姑娘。”
我大梦初醒,这样的男人,实在不该是我能肖想的。
他温文尔雅,我却卑贱低劣。
他是一池白莲中的翘楚,我却连那淤泥都不如。
我怎能,用自身,脏了他一世声名。
我想收心,可是一颗心给出去,能否收敛已不在我。
傍晚时分,我在酒楼的门前又遇见了他。
他酒量不好,似乎没喝多少便醉了。
在下人的搀扶下跌跌撞撞从酒楼出来。
嘴里还喊着:“我还能喝,我没醉。”
我看着这一幕,噗嗤笑出了声。
被他发觉,他星沉一般的眸子瞧过来,开口,却一嘴的酒气:“你笑什么?不相信我?”
我其实很厌恶别人喝酒。
我打小便生活在玉奴馆,看那些男人,那些女人,那些男女。
在酒色中迷醉。
在酒色中癫狂。
可是他喝酒好像又是另一番模样,不同于他年岁该有的严肃,反倒好像年轻了几岁。
像个毛头小子。
我摇头,说你没醉,是我醉了。
然后从怀里掏出我亲手绣的兰花帕子。
我从前只听人说芝兰玉树,但我是不解的,是不信的。
此刻见了他,方明白原来有人连醉酒,都是这样一番高洁好看的模样。
我用帕子轻轻擦拭了他额头沁出的汗珠。
小心细致,仿佛擦拭举世无双的珍宝。
可他这样的人,确也是我的珍宝。
无法触及的珍宝。
想要收回帕子,我蓦的想起什么。
反倒塞进了他的衣襟,递给搀扶他的下人一些碎银,交代替我为他擦拭。
并且,要在他醒时,让他发现这方帕子的存在。
风月里勾引男人的计谋,我本是不屑用在他身上的。
可除此之外,我竟不知,该如何靠近他。
次日一早,他果然来了。
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袍子,衬的他眉目如画。
我躺在贵妃椅上,穿着堪堪能蔽体的红纱衣,摆出妖娆的姿势。
“大清早的,玉奴馆还没开门,王爷就来寻乐子吗?”
明知他不是这样的人,我还故意打趣他。
他也不急不恼,目不斜视,只看着我的眼。
“谢姑娘,你的东西落在我这里了。”
我将怜儿洗好的葡萄往嘴中塞,刻意用牙齿厮磨纠缠,发出滋滋的声音。
仿佛男人在女人身上嘬唇印的声音。
“我落了什么?”
他从怀中取出叠的整整齐齐的帕子。
可以看出洗过,又熨烫过。
“这是谢姑娘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