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年显然不信殷婳，戒心反而更重，深深忌惮地看着殷婳，想要从她近乎真诚的笑容里分辨出一丝丝的假意，但他看了许久都捉不住一瞬的破绽。
南疆二皇子名不虚传，应酬能力练得炉火纯青，外人只能看到她想要表现出的一面，那些深藏于心的算计，除非她自己暴露，否则外人压根看不出。
殷婳吊着他的野心，仿佛能猜透他下一句要说什么，目光犀利非常。
徐福年想杀康盛不是一日两日了，但康盛可不是好杀的，宫外有四大家支撑，宫内还有从小陪伴圣驾的感情王牌，太子都杀不了他，更别提他区区一个副总管。
康盛会凭着原有的势力根基东山再起，到时候那些曾经折辱过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徐福年十分清楚这个道理，但他就是按捺不住仇恨，百国会宴后又受到殷婳一番话的影响，回去就联络宫中曾经被康盛欺压过的宫人到掖庭闹事。
现在他把人整治了，事情一发不可收拾，要么康盛去死，要么来日他死。
徐福年当然会选择前者，只是他没想到殷婳也想让康盛死，且不说他们目标是否一致，殷婳作为南疆皇子插手北晋官场上的事本就居心不良，他不能轻易信殷婳。
“二皇子执意如此，那就恕杂家不能奉陪，”徐福年叉手说，“杂家一条贱命死不足惜，二皇子尽管告诉圣人，杂家静候其变。”
殷婳不急反笑，“本殿知道你的底子，徐公公曾经也是有妻子儿女的，康盛搞得你家破人亡，还断了你的香火，而你只能自咽苦水跟在他屁股后面摇尾巴。可血海深仇岂能忘记？你恨只恨没有一个时机报复康盛，日子久了，仇恨越积越多，好不容易等到康盛被贬入掖庭，积压的仇恨不可抑制地爆发，所以你不顾后果也要趁机收拾康盛。”
殷婳每说一句，徐福年的心就往下沉一分，直到沉无可沉，他收紧拳头，竭力克制着声线，“你在调查我？”
“本殿不喜欢康盛，调查他的仇家怎么了？”殷婳语气有力，说得理所应当，“徐副总管，只要你杀了康盛，本殿不揭发你。”
徐福年问，“目的何在？”
殷婳反问，“目的很简单，本殿就喜欢杀看不顺眼的人。”
“二皇子这话好没诚意。”徐福年说。
殷婳摇头，“做不做是你的事，是拼死一搏还是乖乖等死，副总管好生考虑。”
徐福年沉默半晌，拳头倏地捏紧，手背青筋高高凸起，唇边勾起一抹讥诮，“人我会杀，但杂家不是为二皇子所杀。”
殷婳无所谓，“随你。”
徐福年命两个小太监放下礼盒，说，“这些都是衡都赫赫有名的锦绣衣阁裁制的流行款式，杂家知道南疆人喜欢我们北晋的衣服，特意给殿下买了五套。”
原本是想用来堵殷婳嘴的，如今双方谈不拢，他不介意把礼物作为侮辱性物件儿施舍给殷婳，出一口恶气。
可惜的是殷婳并未触动半分，声色平常地命幻翎把礼盒收好，抬眸睨着徐福年，“副总管的礼本殿就收下了。方才你说圣人口谕，请问具体是什么？”
徐福年俯首作揖，“圣人请二皇子前往御书房切磋棋艺，殿下千万要保重。”
殷婳眸光微闪，微笑应答，“正巧，本殿与平川先生下棋下腻了，想寻个不一样的对手，圣人邀请岂有不应的道理？”
徐福年放下双手，言辞刺耳，“那二皇子赶紧动身，别让圣人等得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