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死有什么可怕的。死有可能去极乐世界。活着,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惠知狠狠吸了一口烟,嘴里吐出一只大朵的白圈,“看,像不像撒了糖粉的甜甜圈。”
不偏不倚,这朵白色的甜甜圈被男人吸进了身体。
他有些焦躁不安,望着女人慵懒的神态,乱糟糟的发型,嘴上指甲上却是一抹鲜红的颜色,在夜色中格外耀眼,像朵朵致人上瘾的罂粟花。
“你猜吧,是谁要杀你。”男人看看表,“给你半个小时,猜不出来,我就直接告诉你。”
惠知歪了歪头,“是那个女人?我丈夫的新欢?不,他现在不应该是我的丈夫了。我要和他离婚。那个女人终于如愿以偿,可以成为他的新娘。或许肚子里已经有了爱的结晶了吧。”
“不,不应该是她,我都离开他了,把他完完全全让了出来。她没有理由要杀我。”
男人接起她的话,“或许,是为了你…丈夫的财产?”
“不,我是净身出户的那个。我没有孩子,什么都不要。离开就要离开的彻底,做女人要有骨气。”
她咳嗽了两声,可能是被烟呛到了。
“那这样,她确实没有动机要杀你。”男人摘下了帽子放在餐桌上。
惠知抬眼一瞥,“发型不错,你这身打扮让我想起二十世纪初上海滩的青帮。”
“不好看?”
“好看。只是现在这么穿的人少了,显得古板。”
“不过你既然是杀手,那么古板一些也没错。”
“继续猜,要杀你的人不是她。”他回答了她。
“是我母亲?我讨厌她做事拖泥带水的态度,比如,我的父亲喝醉了酒就会打骂她。每次她都说,日子过不下去了,一定要离婚。我说,对,妈,你应该离开他过崭新的生活。”
惠知把烟头的灰轻轻吹了吹,光束中可以看到空气中做布朗运动的颗粒,最后飘落在桌面上。
“像不像面粉?”
“你跑题了。女人就是啰嗦,你只有半小时。”男人看了看表,“不对,现在只剩下二十分钟了。”
但男人还是低下头看散落在桌上的烟灰,修长骨感的手指捻了捻,的确像面粉。
或许,只有像孩子样,不畏生死她这样的女人才能把烟灰比作可以填饱肚子的面粉。
“我说到哪里了?”惠知沉思了片刻,“对,说起我母亲。”
“可每当我的父亲酒醒了,跪着求我母亲原谅时,她就又会心软。然后继续为我父亲做饭洗衣。”
“我看不起我的母亲,觉得她没有骨气。于是我骂她,用很难听的话骂她。说她贱。后来,我离开了那个家。比起我的母亲,我是不是有骨气,愿意净身出户的离婚。”
惠知手中的烟燃烧了大半,女士烟细,不禁烧。
“生活就是这样的,要委曲求全。”男人给出了他的理解。
“你,是个任性的女人。”
“母女间,哪里会有真的仇恨呢。”
惠知的头低了下去,“你说得对。不会是我的母亲要杀我。但我伤了她的心。”
“是,要杀你的人不是她。”男人看了看表,“你还有十五分钟,给你个提示吧,要杀你的人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