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那些话被思夏听到了,这才惹了她不悦。
不光她不悦,宝绘心里也为她感到不平,可又怕思夏搬出去,所以也不敢再与她说这事,只求她别在外头冻着了:“天快黑了,娘子别站着了,回屋吧。”
总管李增挑帘进了张思远书房,暖气扑来,他脸上的褶子都舒展了不少。
书房内有些昏暗,仍可见案、几、柜等摆设干净整洁,架上密密麻麻的书依着主人的喜好摆放,算不上齐整,却极有条理。
博山炉氤氲出幽远的香气,蔓延至翘头案前,旁边,一人头饰白玉莲华冠,着一身月白圆领袍,却不是端坐,而是左手撑在凭几上,右手握着一卷书,垂眸看着。除服大半年,他依然习惯穿素衣。
李增从高几上端了烛台,轻手轻脚走近他,引燃了他书案上的灯火。光亮铺开,张思远才意识到天已经黑了。
他抬头,露全了一张脸,如墨染就的浓眉下是浅浅的双眼皮,眼梢上扬,眼眸晶亮如月,薄唇被发白的脸一衬,反而很红。
这是虚弱的病态美。
他看向一旁的铜漏,已经酉时了。随即,他微微蹙眉,往常这个时辰,思夏已经到他这里一同用晚膳了。
张思远问:“娘子尚未过来,可是那学堂的老先生又拖堂了?”
李增道:“已经下学了,奴半个时辰前去库里放东西,正巧见到娘子从学堂出来。”
张思远的眉皱了起来:“可是回她的院子了?”
“奴这就让人去看看。”
李增连忙唤来一个腿脚利索的仆僮去看,然而那仆僮去而复返,说是娘子并未在晴芳院。
李增将这话报给张思远时,张思远面上闪过疑惑:“不在?”
“是。晴芳院的管事婆子说,娘子清晨去学堂,至此时也没回晴芳院。”李增忙道,“兴许……兴许是娘子看见了什么好玩的,一时耽搁了,这才误了用膳的时辰。”
“亏你说得出来。冬日的天冷得刺骨,且天都黑了,宅子里能有什么好玩的。”
李增尴尬:“是,是是是。阿郎莫急,奴已经着人去各处看了。”
张思远想到什么,又道:“快些让人去莲池旁看看!”
昨日思夏说她想去冰上玩,他没允,别是今日不看着,她就溜上去了。池子里的冰尚未冻结实,万一她一个不小心掉下去,非得冻坏了不可!
然而,莲池旁除了冷风嗖嗖,并没有思夏的人。
张思远眸中的光暗了几许,没他同意,思夏出不了宅子,可他实在想不出她能在哪儿耽搁住了。
最初见思夏,张思远就断定她不会让人省心。从前他父亲母亲在时,对她好言好语。张思远知道她爱哭,平日连句重话也不与她说。
往常就一味地哄着她,没了父亲母亲,张思远更是拿这白得的妹妹当宝贝,有什么好东西都先想着她,不叫她受一丁点儿委屈。
可今日好好的,却找不见她的人是怎么回事?
“找到人就说我在她屋子里等她,别弄得宅子里人心惶惶。”说罢,他就起身朝晴芳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