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肖文才还在痛苦地哭哼着,他满头都是水,分不清是汗水、泪水,还是被泼的凉水。看来他刚才昏过去了一次,而用刑的时候是不准“犯人”昏厥的,须得用凉水浇醒继续用刑!地面上也一片水泽,不知究竟是一些甚么水。
高贤宁走上去,拔掉肖文才嘴里的布团,见他马上就哭了起来、在椅子上挣扎了一阵。
高贤宁看了一眼肖文才指甲缝里缓缓滴在地上的血珠,说道:“方才只是最轻巧之刑,你若一次不招,酷|刑便会不断加重。锦衣卫的酷|刑,能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一个读书举人,能承受多久?且咱们已经知道你的姓名籍贯,便能拿你家里的人审问。你不招,咱们也能查出真相!”
肖文才从牙缝里吸着气,痛得直哭。
高贤宁又问道:“招不招?”
等了片刻,高贤宁又转头对张盛道:“张指挥……”
“我招,招了!”肖文才忽然哭道。
高贤宁道:“你若敢说半句假话,刚才的酷|刑,便会反复过十遍!”他一边说,一边走到旁边的桌案后面,从砚台上提起了已经准备好的毛笔。
“马公是谁?”高贤宁径直问道。
肖文才愣了一下,摇头道:“我不知道。真不知道大人说的是谁。”
高贤宁正在书写的笔微微一顿,抬头看了肖文才一眼,又问:“乱葬岗那里埋的王氏,是你甚么人?”
肖文才道:“她与在下青梅竹马,虽未过门,却已私定终身。“
“啥?!”姚芳的眼睛立刻瞪圆了。
高贤宁转头瞪了姚芳一眼,又问肖文才:“如此说来,你们肖家与王艮家不仅是同乡,更是几乎成为姻亲?那王氏身上常备有毒药,你可知道?”
肖文才点头道:“王修撰(王艮)家与我肖家乃世交。王修撰为建文帝殉国,后被御史陈瑛弹劾,纪纲奉旨将王家抄斩!王家男丁女眷几尽被杀,王修撰之女、王娘子被送入了教坊司。那时我们家吓得不轻,本来想断绝与王家人的一切来往。可是……
可大伯说,朝廷迟早会查到肖家头上!那时锦衣卫奉旨、正对建文朝旧人进行瓜蔓抄,形势十分可怕!因此大伯便吩咐我,利用与王娘子的关系、联络王娘子。在大伯的授意之下,我又叫王娘子,设法靠近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姚芳……”
肖文才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姚芳。姚芳的神情十分复杂,他此时反而没有恼羞成怒了,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
高贤宁见肖文才闭上了口,便问了一句:“靠近姚芳作甚?”
肖文才道:“当时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很得圣宠;抄家杀人的事,都是锦衣卫在办。我们在姚芳身边安插一个人,便能早早知道,锦衣卫会不会查到肖家头上、诛连肖家。
姚芳不仅是锦衣卫的人,早在建文朝、他便是燕王府心腹谋臣姚广孝安插的人,必定能知道很多事情!
这些事都是大伯告诉我的。大伯说姚芳在外金川门协助过李景隆开门、应是燕王府奸谍;从那时起大伯才去查探姚芳的行踪,发现了姚芳进出庆寿寺。因此我们猜测锦衣卫的姚芳,同时是姚广孝的人。”
高贤宁问道:“你大伯是谁?”
肖文才道:“他的名讳是肖继恩……”
高贤宁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道:“说详细一些。你已经招|供那么多事了,现在即便有所隐瞒,咱们也能查得出来,对你有害无益!”
肖文才仍然沉默着。
高贤宁沉住气等着,他觉得肖文才还会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