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星闪烁着微光,林间渐渐升起岚霭。
玄英如约来到城外树林,手中除了玄英剑,还提着一小壶酒。
不知过了多久,岑寂间响起跫然足音。
玄英回首望去。
林间影影绰绰,显出一道黑影。
黑得像夜,浓得像墨。
故她已从树林中走出,却如仍停留在阴影下。
她的步子依旧轻盈,只比离开前沉重些许。
她的唇上没有血色,可从她身上却透出浓烈的血腥味。
这使得她身上的黑衣更加暗沉,沉得像是由鲜血浸染而成的。
但玄英知道,他不必去追究那是谁的血。
可以肯定的是,她至少没有受到致命伤。
劲装紧紧包裹着她的身躯,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道伤痕。
剑锷上残留着血迹,沿着剑刃一点一点滴落。
廿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腕间略用两分薄力,剑身便被震裂成几截,当啷落在地上。
玄英试图从她微蹙的眉头窥探她的内心,可惜除了那丝转瞬即逝的厌恶,他什么也没能捕捉到。
他不觉挫败,因为这已足够。
虽然他正越来越看不透她,但依他过去对她的了解,他仍从迷雾中明悉了一点——
这把剑对她来说,已然成为一件污秽之物。
廿七翻身上马,轻勒缰绳,马儿便踢踏踢踏地走了起来。
玄英驭马紧随其后,道:“我听九渡说,前些日子上面寻到了一把还未开刃的商朝古剑。”
“是么?”廿七这样问道,虽然她的语气并不像是在询问。
玄英道:“那柄剑一运回咸阳,便被下令封存入库。见过其真面目的人,不超过三个。”
廿七目不斜视,神色泛泛。
玄英看向她的侧脸:“你似乎不怎么好奇?”
廿七说:“剑都是一样的。”
玄英笑言:“可这柄剑不一样。”
“你见过?”廿七侧目而视,清冷的墨眸凝睇着他。
玄英闷闷低笑几声:“自是没有。”
廿七淡淡地收回视线,驾马跑了起来。
玄英轻笑一声,扬鞭策马。
“唳——”骏马高声嘶鸣,拔腿狂奔了起来。
马蹄扬起飞尘,二骑淡入夜色。
-
今夜的新郑很不安宁。
大将军姬无夜被人杀死在府内。
士兵连夜封锁了整个都城,一列一列打着火把,持戟穿行在街衢间。
动静甚至吵醒了睡梦中的韩王安。
张良透过半掩的窗户望向街道,秀美的长眉微微蹙紧。
消息总是长着翅膀,一夜之间便传遍了整个新郑。
所有得知姬无夜被杀的人皆为之震撼。
放眼七国之内,谁人能从八尺刃下取走姬无夜的性命,然后又无声无息地离开将军府?
在此之前,没有人认为世间存在着这样一个人。
但今夜过后,这些陈旧不堪的臆想都将被改变。
虽然这位神秘的杀手尚未获得佩剑,所以自然也没有名字或代号。
可任谁也不会认为,她只是个无名小卒。
而不巧的是,这个杀人如翦草的顶级杀手站在流沙的对立面。
这是一个过分强大的敌人,其面目尚未展露在世人面前,其阴翳便已如夜色席卷大地。
张良心中甚至隐约生出一种预感——
待这柄无名之剑获得姓名,不再收敛锋芒,势将光华毕现、纵横四野。
-
秦王政二十年,咸阳
天色渐晚,殿内却没有燃灯。
一樽剑架立在殿中央,上面横放了一柄长剑。
此剑样式古朴,以龙头为剑首,剑柄较普通的剑更长半寸。
剑鞘上镂刻有繁复的赤色龙纹,被沟壑中的锈渍染成玄色。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如同陷入了长久的沉睡。
月前,它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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