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铁连生带阳春,谢主上收留之恩!”
铁连生先作了一揖,阳春聪慧,也学着铁连生的样子,给萧昱行了一揖。
余光之中,只见一袭白衣玉立,如遗世清风一株兰,带着浅淡花香,走到她跟前——
一双纤长的、骨节分明的手,便稳稳扶住了她骨痛而颤抖的身子。
仿佛一株随风摇曳的幽兰,偶尔,泽被脚下的小草。
那样温润的声音啊,如同寂静山谷中,一朵兰花轻轻绽放:
“你尽可安心留在甘昱若,金戈铁马,自有人护你周全。”
日已高升,天空澄澈,不着一丝云彩。
萧昱为将士们鼓舞送行后,铁连生率烈火旗大军绝尘而去。
待萧昱回帐后,陆行云仍留在原地,凝视着大军背影,若有所思。
“哎,行云,想什么呢,还不进去?”萧晟见陆行云有些反常,也驻足问。
陆行云一语不发,只是凝视着远去的烈火旗,脸上的寒冰似有动容。
萧晟似是了解了什么,轻轻拍了拍陆行云的肩膀:“行云,归风山庄这一仗……二哥他定是怕你触景伤怀,才派铁叔而不是你去,你莫要自己钻了牛角尖……”
陆行云沉默半晌,沉声道:“晟亲王言重了,我怎会曲解主上用意?我这条命都是主上救回来的,主上一路走来,何其不易,有一天他就是需要我的命,我陆行云也会拱手奉上,何况……一段见不得人的旧事……”
萧晟点点头:“寒冰使对二哥的忠心,我这做弟弟的都自愧不如了。只希望铁叔这一去,给二哥带回好消息,也给你一个交代。”
陆行云的目光随着烈火旗大军,似乎也去到那遥远故地,良久,他重重说出四个字:
“但愿如此。”
说罢,他转身走向寒冰旗营地,步伐果断而坚定。
雨过天晴,碧空如洗,选择了面对,陆行云的心境也豁然开朗。
他为萧昱折服,既然选择追随,那便无可保留。
只有他自己知道,跟着萧昱的日子越久,便越发被他所折服,无悔,且甘之如饴。
这个活在众人仰望中的甘昱若二王子,俊朗无匹,才智无双,只可惜天妒英才,自打娘胎里就带着病,一日三餐没有一顿离得开药,久而久之,身上的药味只能勉强用花香遮住。
但就是这样一个风吹不得雨淋不得,甚至随时会死去的人,却仿佛拥有一种魔力,让他陆行云心甘情愿臣服于他,效力于他,甚至舍命于他。
他的忠心,如同汇入血液,刻入骨髓,陆行云深知,这一切是始于十六年前的那件旧事,却不仅仅是因为那件旧事,说到底,是终于萧昱身上那股魔力——
就像今天,他应铁连生之请,收留了那个少女。如同当日他留下了自己。
以理服人,以武慑人,不如惠人以德泽。
以战止戈,佑苍生以来日长久,虽战可也。
这,便是帝王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