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许太太打电话到寓所,说自己身体不适,想见女儿。
阿欢转述,事态似乎颇紧急。
庭韵赶忙叫车子出门。
新司机兼保镖唤作阿伟,精壮干练,块头几乎是老张一倍。
阿伟尚不熟悉路线,庭韵一路指点。
母亲与继父多年前搬离沙田,现居石澳附近一间二千尺的高档寓所。
一路风景优美,这一带建筑并不甚高,胜在依山傍海,设计又精致。
庭韵顾不得欣赏风景,下了车匆匆进门。
曾是汪太太的许太太多年前再婚,像要抹掉前夫所有痕迹般,将四女儿姓氏一并改为许。
许太太现在躺床上,额头沁细汗,面色苍白,口中痛苦吟哦。
女佣接过庭韵手包和大衣。
庭韵对女佣说:“医生来过吗,怎么说?”
这附近有高档私家诊所,可□□。许太太这几年不太爱看医生,人一上年纪,总有些讳疾忌医的意思。
女佣阿珍小声说:“太太不让叫医生,只说消化不良,我看情况不好,只好打给小姐。”
阿珍那份薪水在庭韵这里支,自然怕担责任。
两个姐妹先后成家生养,最小的妹妹也订了婚,都忙,最先赶到的是她,她最闲。
“妈,你怎么样?”
许太太睁开眼,见是庭韵,脸现喜色。
“没事,许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肚子疼了一阵,现在已好多了,不用兴师动众。”
阿珍撇撇嘴,“先生中午应邀临时出门,太太一人吃掉近二十只鲍。”
食物皆出自阿珍之手,许太太说东西不干净,阿珍自然不乐意。
许太太瞪她一眼。
去厨房看,果然十七八个鲍壳丢在垃圾桶,散发阵阵腥臭。
许太太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而是吃太多。
也难怪不肯召医生,怕是被嘲贪嘴。
庭韵只觉哭笑不得。
据说饮食习惯最能反映人早年际遇,许太太在两千尺豪华公寓里仍饥寒交迫。
大姐和二妹电话追到,庭韵让她们不用急。兴师动众反而不好。
果然,许太太在床上歇一会,又喝足热水,去过两次洗手间,整个人重新生龙活虎起来。
过一会,阿珍被支出去买菜,庭韵知道母亲有话说。
许太太下床来,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份报纸。
“周先生要跟别人订婚?八卦杂志瞎写还是怎么?”
报纸上是周先生订婚消息,历数多任著名女友,大书周氏风流韵事,许庭韵因为随侍时间长也榜上有名。
报上登的她那张照片看起来颇为寒碜,额前头发在风中凌乱,低眉垂首,活脱脱弃妇形象。
不知狗仔几时拍到这照片,现在拿出来用在这篇报道,真真应景。
报纸重要篇幅在起底周氏未婚妻身份背景,与周氏结识经过等,还揣测种种上位手段,内容可谓翔实有趣,很能满足无聊又酷爱猎奇的香江市民。
这篇报道庭韵一早看过,因此只扫一眼便知是何内容。
许太太眼神渴望,亟待从女儿口中听到一句“假的”。
然而,看女儿脸色便明白了。
“这是怎么说,十年,你伴周生足足十个年头,女人最美好十年全奉献出去!”
许太太脸一下子变白,嘴唇颤抖。恐惧似多于愤怒。
“周生怎么说,跟你分手?”
庭韵鼻头发酸,眼睛里水意渐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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