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该察觉的,这只是一个陷阱。
也许是他千年孑然一身,太寂寞了,失了骨气,失了魂儿,才向她游过去,咬了那有毒的鱼饵。
他甚至怀着殷切的渴望,渴望被人带回去,被好好地养在她一个人的池塘里,池水清澈,生活平静,时刻能窥见她的笑颜,那便足够了。
一点点的温柔足矣。
他真不贪心的。
她竟连这点的愿望都不肯给他实现。
他疯了似咬着她的肩头,咬至出血。
她闷声不吭。
“叫啊。”小师哥掐着她的腰,平日里冷静从容的眼睛全是阴鸷,游弋着血丝,“怎么不叫出来。”
“你不叫,我怎么知道——”
他冷冰冰牵扯嘴角,语调渗人。
“我比不比得他卖力。”
般弱头脑昏沉,下意识就来一句客套语,“都还好吧。”
他身体一僵。
般弱后知后觉。
完了,她说错话了。
“师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而他漆瞳冰寒,所有的欲念抽离得干净。
“啪。”
他扔下一件道袍,冷的,新的。
“穿上。”
他并没有跟她商量,而是命令她,“回去。”
般弱只得收拾了一下。
识海内的小魔元大气也不敢喘。
刚刚它都以为它要死定了!
小师哥手掌一招,“君不见”重新落入掌中。他侧眼看了人,确认她穿好了衣裳,才打开了殿门。
桑欲站在最前面,浑身狼狈,嘴角溢血。
而看到般弱换了新的道袍,他惊怒交加,“你对她做了什么?”
黑衣道士眉眼轻抬,情态漠然。
“关你,什么事。”
桑欲是半步化神,尽管在同龄人中他已经是一骑绝尘,可是对上琴雪声,他根本没有胜算。
对方甚至没有出一符一剑,凭借着势,便将他死死摁住。
“把你,儿子,看好。”
琴雪声掠过中年居士的狼狈行迹,“下次再犯,定让他,成我剑下亡魂。”
中年居士愣了下,旋即涌出不可置信的情绪。
这,这人竟然就这样放过了桑儿?!
他有些恍惚看着对方离开。
而桑欲恨恨捶地,眼睛血红。
御剑飞行,穿越云层。
中途,小师哥冷不防扔下一句,“我不杀牲口,你高兴了吗。”
般弱:“?”
他却不再回复她,犹如一尊冰冷的雕像,将情绪收束得毫无痕迹。
副掌门在太京门坐立难安了两日,终于在第三天的清晨,接到了人。
他挤出笑容迎了上去。
“掌门,掌门夫人——”
“不必如此称呼她。”琴雪声冷淡道,“还是沿用师叔祖的称呼罢,过一阵子,便向三十六洲发出声明,我二人感情破裂,各回原位。”
副掌门呼吸一滞。
他为难看向般弱。
她说,“一切听师兄安排,我没异议。”
师兄。
又是师兄了吗。
琴雪声收敛眸中波澜,“你通知各位长老,让他们来我太上山一趟,这次三道大会我可能无法出面。”
副掌门惊愕抬头。
“我今日,便入太玄群仙塔。”
“什么?!”
副掌门的脚软得快站不直了,“您、您是在同弟子开玩笑吗?”
那太玄群仙塔又称为“渡浮屠”,一般为寿元将至的长老们闭死关准备的,要么坐化,要么飞升。他有些语无伦次,“您,您还年轻啊,用不着这么早就,进入群仙塔。掌门夫人,不,师叔祖,您也劝劝掌门,这死关一闭,再出来可就难了——”
般弱转头去问人,“你是为了我,要进去群仙塔冷静一下吗?”
“不是。”
琴雪声情绪薄淡。
“只是时机到了,该进去了。”
般弱递给副掌门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副掌门苦劝不得,手脚发凉地走了,他要去通知太上长老们,看能不能让掌门回心转意。
而琴雪声把人送回了她自己的绝岭琼楼,并对般弱做了安排。
“我会事先准备好声明,你看什么时候,就放出来,昭告三十六洲,你与我再无瓜葛。至于佛桑祭坛,那毕竟是邪魔之地,你若执意与他一起,日后免不了苦楚,我劝你趁早想清楚。”
他顿住,又开口,“你我只做了半个月的夫妻,还有名无实,就当一切,从未发生过,且在太京门安心住着,待遇从旧。”
“我,老人家,要脸,还不至于给师妹穿小鞋。”
也许是他只适合当她的父兄,她的长辈,而不该,过分僭越。
落得今日如此狼狈田地。
他吩咐完,毫不留恋,转身离开。
黑衣隐没在山岚间。
般弱看人走了,自个儿也回到自己的宫殿,扔了屏息符,往榻上倒出了一大堆东西,大多数都是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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