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住他就不撒手了。
沈橙气血不足,体温过低,抱起来十分凉快,就跟上瘾一样。
“喂——”
他刚想叫醒人,被人用脑袋狠狠撞了下巴,他牙齿咬到舌尖,疼得泛起泪花。
而她睡得正熟,一无所知。
黑暗中的呼吸声格外清晰,一下又一下的,喷到他的胸口上。
沈橙僵硬着肢体,完全不敢动。
好久,他抬起胳膊,想要环住她,手指动了动,又挣扎着,垂了下去,恢复原位。他怔怔凝视着天花板,昏旧发黄的颜色,边角略微渗水,那电灯也是要坏不坏的,看心情决定亮不亮。
这是二十二岁的他,家里一堆拖后腿的,穷得只剩下大脑跟手段的他。
他卑劣、自私、贪婪,抓着一切机会往上爬。
挤压一切的精力、时间甚至是健康,要出人头地,要当大人物,要让看不起他的人卑躬屈膝。
他的人生规划里,没有爱情这种廉价的、愚蠢的、缺乏投资价值的一次性消耗品。
而二十二岁的她,众星捧月地长大,化妆品四位数,父母一个是国企骨干,一个是大学教授,城市户口,家里有价值千万的房产,亲戚则是做生意的,过年红包能达五位数。
可他,因为弄丢了十块钱,整夜焦虑不安,谴责自己过于粗心。
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最烦恼的事大概是出门涂哪一支口红,跟他的窘迫是天差地别。
最无能为力的年纪,他最不该动心的。
就像是上楼梯却一脚踏空的感觉,那一刹那慌乱又无助,也许这一踏空还会让他当场脑死亡。
沈橙明白,他该及时止损的。
可他还是开口了——
“喂,你没骗我吧?”
能帮你还债的,除了叫哥哥,也能叫……老公吧?
“你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他戳着她的脸颊,唇角微勾。
第二天,沈橙上午有课,他轻手轻脚起来,洗刷一番,又买了米粥包子等早餐,连同备用钥匙,放到床边。
直到中午,课程全部结束,他提起挎包,往校门走。
也不知道那家伙吃了没有?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出来吃?还是说她现在还没醒?
沈橙纠结着。
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你是沈橙同学吧?”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校道边上,“我是熊般弱的父亲,不介意聊一聊我女儿的事吧?”
沈橙墨睫低垂,遮掩神色。
“好。”
他跟着人进了一家价格昂贵的高端西餐厅,长者询问了他的口味,游刃有余点了餐。
接着,进入正题。
“要不是很忙,我们周末会一起吃饭,她必点鱼子酱,一道菜五六百块。”
熊父问了他一个很残忍也现实的问题,“沈橙同学,我希望你能明确告诉我,你要奋斗多久,才能供得起我女儿的消费水平?我们夫妻俩努力那么多年,把她珍宝般养大,不是让她给穷小子拖进泥潭里糟蹋的。”
沈橙指节捏得发白。
中年男人的目光仿佛洞悉到了他的内心,“听说你公派留学没被选上,很遗憾,我夫人大公无私,我也没办法给你提供更多的帮助。”
“所以——”
熊父笑容温和,语气毫不留情。
“关于钱,你开个价吧,离开我女儿。”
黑发男生握住杯子的手在轻微颤抖,他眼角发红,嗓子干哑,“伯父……我现在,现在不是为了钱,我是真,真喜欢,才跟她在一起。我,我可以做婚前财产公证,我不拿她的一分钱。”他鼓起勇气,“五年,最多五年,我一定会让她过上理想的生活。”
他站起来,弯腰鞠躬,向长辈宣誓,额头几乎碰着桌面。
心脏蜷缩,又紧张又忐忑又害羞。
“请您,给我一个证明的机会。”
熊父却轻描淡写打碎了少年的理想。
“行了,别装了,你哄得我女儿包养你一年多还不够,还想她包你一辈子吗?有手有脚的,偏要做出来卖的一套,就别假清高了,说吧,你要多少?”
黑发男生脸色煞白,唇色尽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