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急驰而过,并没有停下。陈辞朝马车看了看,他见过这马车,是顾蔺宪府上的。
他向马车行过来的方向看去,摸摸下巴。
又死人了。
稀疏的人把那具尸首围成一个小圈,探头探脑地想去看,被衙役阻挡住,看那副尸体的惨样又不禁胆寒,但又忍不住好奇。
这具尸体已经坏了有些时日,发臭变质,连陈辞都忍不住皱眉捂鼻,气躁得想骂人。
尸体上的伤痕和前几具一样,均是脖颈上带着咬痕,衣着完整,还有那个意向不明的,歪扭着的“顾字”。
陈辞简直想跪下了。
这就是妥妥的栽赃陷害。
这个“顾”字基本上不会是尸体自己写的,他一个一个地比对过他们生前的字迹,没一个是相似的。
这个马脚露的也太不明智了。陈辞忍不住绯腹道。
随即又无力绝望地想,什么时候才可以还百姓们安宁呢?
忽然有人沉声问道:“大人,百姓会变成这样吗?会死吗?”
开始有人附和着那个人。
陈辞微低着头,拳头握的紧紧地,他抬头朝那方向看去,没有人的身影。他舔舔干燥出血的下唇,大声地安抚着他们:
“只要大家还信任在下,在下绝对会还大家一个安宁。”
“相信我。”
大家左看右看,质疑声渐渐小了下来。
他草草抹了把脸,胡茬扎到了手指,整个人疲倦不堪,他虚虚地叹了口气,让人把尸体抬走,人也散开了。
他跟着马车的痕迹走,现在集市上没什么人,按理来说应该可以寻着痕迹找到马车的去向。
可是却在一酒馆前便没了痕迹。
线索又断了。
陈辞陷入了巨大的空虚和迷茫,不应该有这种情绪的,可是该怎么办呢?他席地而坐,呆呆地望着前方,把脸埋进了手臂,他的衣服已经好几天没换了,脏兮兮地,有些发臭。
小二骂骂咧咧地赶他,骂他叫花子,结果陈辞面无表情地望向他,虽是处于劣势,可他的气势却极度压人。
小二颤了一下,一看是陈辞,谄媚地笑笑,拍着脸自罚,道:“原……原来是陈大人啊?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陈辞没理他,离开了这里。小二轻蔑地挥挥汗巾。
辛维贞所在的院子里有一颗高大的槐树,据说槐树聚阴,可招来一些没法投胎轮回的野魂。
聚不聚阴不知道,凉快倒是挺凉快的。
辛维贞坐在树枝上,一只脚悬空,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她把小六安置在比较阴凉,但是又可以晒到太阳的树下。
小六在下面着急地唤她,她一一回应着,让他不用担心。
虽然随便爬别人家的树有些无礼,但是又没事可做,顾府秩序井然,她能做的不过是一些可有可无的杂活儿。
她始终琢磨不透顾蔺宪留她在这有什么意图。
辛维贞眯着眼睛抬起手,这手有许多的伤疤,不光滑也不好看。她只是专注地端详着这条红绳,尽管她已经看多很多很多次,摩挲过很多很多次,也看不腻摸不腻。
阳光透过阴绿宽大的槐叶,斑驳的,暖意的日光洒在她的脸上,近乎透明,舒服极了。
小六有点难过。
小七又不听他的话了,她一定开始嫌弃他了吧?他惊疑不定地想,恐惧和担忧无限放大,折磨着他,如同坚韧的绳索牵动着他敏感至极的心。
他狠狠地咬着唇,耍了个心眼,小声地喊到:“小七……我腿疼。”
这边辛维贞看到顾蔺宪的马车停下,看到他从马车上撑伞下来。然后看到他停顿,转了个身朝她的方向,笑意吟吟地抬头看向她,面容精致漂亮,清贵之至,像发着光。
可辛维贞忽然觉得从脊椎冲上来一股凉意,直冲脑门。她僵住几秒,差点没抓稳掉下去。
听到小六喊疼,她才从树上下去,帮他按摩揉腿。
小六侧过头,想亲吻她的脸颊,这时候辛维贞抬起头,他吻在了她的嘴角。
小六瞪大了眼睛,暗处的人气息亦是猛的一沉,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