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六王眼中闪现杀机。
长公主想起了门外城墙下的皇亲国戚。
“屠尽吗？”
“大胆！”六王一声断喝。
“王爷，您素有贤名，若是刚即位便大肆屠戮，必得朝野上下举家反之，如今朝局复杂，肃清各方势力还需这些言官前去收服才是啊。”
六王想了想觉得李延宗言之有理：“那李卿家意下如何？”
“王爷若信得过臣，让臣前去劝谏一番。”
“劝谏？”
“臣以项上人头作保，绝对不辱使命。”
六王还在考虑，皇帝却先开了口：“六弟，让朕同李卿家单独聊聊罢。”
六王垂眸沉思。
“总得让朕知道怎么栽跟头的不是？”
六王爷答应了。
邓公公将皇帝扶至内室，然后退了出去。
李延宗恭恭敬敬站在原地，斟酌用词，不料皇帝先开口了：“你知道朕为何膝下无子吗？”
李延宗未答一语。
“六弟有治国之才，朕如何不知？倘若朕当真膝下无子，这皇位朕给他也就给了。”
李延宗抬起头来，见老皇帝眼中浸满泪水，喃喃道：“朕的妃子总是滑胎，母妃有些手段朕是知道的，朕虽然不赞成，但可怜母妃一片爱子之心。朕心里多少有数，后来朕查出来，朕的华妃不干净，朕命人将她送去武夷山守陵，不过两年，朕迎来了第一个皇子。”
李延宗为皇帝倒了杯茶。
“后来，接二连三的，又有了几个，但都早夭，活到成年的居然一个都没有。”
皇帝气的连连拍座，悲痛不已。
“起先，朕以为是国舅下的手，直到皇后生的逸儿也没了……”
皇帝扶额痛哭：“朕这个皇后朕是清楚的，虽不是善类，但绝不会让自己的亲哥哥下手杀害自己的皇儿。”
皇帝长叹一口气：“后来，朕才发现，是六弟下的手。你说朕……朕如何能把皇位交给他！若他登上大宝，那朕的女儿，各家不与他同心的长辈要如何求得生机？”
“那陛下如今为何又肯了？”
“朕有的选吗？”
李延宗思虑片刻：“既如此，陛下为何纵容臣将事情闹到这一步？”
“不以这种方式也一定会有别的方式，这种方式损失最小，你们里应外合，不至于屠城，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两虎相争，朕的朝臣能有几家独善其身？若臣子死伤大半，必引起各国狼子野心，逐鹿中原，届时，我国内忧外患，腹背受敌，百姓又当如何？”
谁说皇帝不是个好皇帝……
“只是，朕不甘心，朕不甘心啊！朕多少儿子折在他手里？他日，他又要如何对付皇亲，如何对付朝臣？”
皇帝又是重重一声掩面长叹，全身力气仿佛被抽空，半响，有气无力的说：“罢了……罢了……你去同他说，朕答应他，但朕的皇儿要离京。李卿家，朕自问无愧于你，朕拜托你，帮助朕的皇儿离开京城，将她们送得越远越好，只要她们离开京城就对老六没有什么威胁了，只要他能答应，朕这就拟诏，该喝的酒朕都由他……”
皇帝终于落下两行清泪。
李延宗见状心中难受至极，看着高台上坐着的老皇帝，心情复杂。他缓步走近皇帝身边，蹲了下来，拉着皇帝的手说道：“陛下，陛下，你再等等，再坚持一会，就快了……”
皇帝倏的一下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