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恐怕再无回转的余地。
可他多么希望，弟弟能走出当年的阴影，无忧无虑地活下去。
或许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奢望吧。
凤廷心中叹息一声，很快下定了决心。他不再试图劝说凤毓，只是转头朝凤珩看去，眸中闪过一抹歉疚与不忍，最后归于沉寂。
“珩儿，”他低声唤了凤珩一声，“你可恨我？”
凤珩陡然被点名，不由愣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不恨。”他认真地看着凤廷，清澈的眼中满是信赖，“我知道父亲此为，必定是有原因的。”
凤廷看着他这双酷似凰绣的双眸，神情不由恍惚了下，而后微微苦笑，“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母亲。当年我一走，却害得你母亲万念俱灰，甚至悲愤自戕；害得你被迫成长，在外颠沛流离万年……如今，我更是不能再留下来，陪着你一起承担凤族的重任。”
凤珩有些复杂地看着他，良久之后却还是摇了摇头，“我早已说过，我不恨父亲。”他压低声音，轻声开口，“我知道的……”
“父亲以身合道，是为了凤族。”
也是为了，替他犯下罪孽的叔父赎罪。
方才凤廷不过寥寥几句话，但凤珩结合如今凤族艰难的处境、凤毓疯狂的行为，却早已想明白了。
也只有凤毓仍陷在疯狂的旋涡里，一叶障目，竟什么都听不清、看不到。
闻言，凤廷眸中划过一丝欣慰，而后轻轻叹息，“你能明白，便再好不过了……”
“兄长，你们在说什么？”被忽略的凤毓微蹙着眉，打断了他的话，“你方才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凤廷却没有解释的打算。
他只是转头深深看了凤毓一眼，而后平淡道：“凤毓，你跟我走吧。”
和他一起，去为惨遭屠杀的龙族与灵族，赎罪。
凤毓怔了一下，眉头皱得更深，眼中更是带了几分嘲讽，“兄长是怕了天道，想要拿我的命去向天道讨饶？”
凤廷微微抿唇，并没有反驳。
而他的沉默在凤毓看来，却无疑是默认了。
凤毓只觉胸中憋闷难忍，心头更是刺痛不已，于是忍不住冷笑起来，“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素来疼我护我的兄长，竟也会想要我的命。”他微微攥紧了拳头，面上却不肯示弱，仍是一副嘲讽的模样，“既然如此，兄长还不动手？还在等什么？”
凤廷伫立在原地，望着他沉默了许久。
凤毓是他一手带大的。
在凤毓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们的母亲便因惨遭龙族天帝的□□，自尽而亡。而他们的父亲，为了向龙族天帝复仇，死在了天帝的手中。只不过，凤族对外宣称他是含恨而终罢了。
那时，凤毓也不过刚出生了几百年，心智就如同人类五六岁大的孩子。是他又为父又为母，将凤毓抚养长大。
可……
凤廷垂下眼眸，掩住了眸底一闪而逝的悲伤。
凤毓见他依然沉默，不由更加不甘道：“兄长，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错在挑拨灵族去灭杀龙族？可龙族本就横行霸道，倒行逆施，而灵族却被受限的寿命逼得几近疯狂。即便没有我，灵族哪一日也定会对龙族下手！”
谁让龙族生来长寿的名声传遍六界？
“还是说，我错在帮助龙霜归来？可灵族屠杀了龙族，本就该受到报应，我帮龙霜复仇，又有什么错？至于毁灭神界……哼，兄长，难道你不知道，这些年来，神界那些道貌岸然的神都在外做了些什么？肆意妄为、欺男霸女，甚至有些还无恶不作！难道他们不该死？”
凤廷抬头看向他，眸中划过一丝怅然。
到了如今，凤毓还是执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