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哔哔!
一辆白色丰田车停在早高峰的幼儿园门口,驾驶座上的男子在喧闹中按了两下喇叭,头也不回吩咐后座上的老婆:“快点儿啊彭宛!这儿不好停车!”
女人一肩上挂着小书包,另一手牵着蹒跚学步的孩子,刚急匆匆往前走了几步,又转回来:“老陶!你不来送送啊?”
“送什么送,上哪找停车位去。赶紧的赶紧的!”
彭宛无奈地把小男孩抱起来,紧走几步进了幼儿园大门,蹲下来整理好儿子的小围嘴、小罩衫,又把鞋带松开来重新系紧,把装了水瓶、蜡笔、切片水果、安抚奶嘴、替换罩衫等等零碎的书包交给幼儿园老师,匆匆叮嘱完毕后再次蹲下来抱着儿子亲了一口,低着头吩咐:“昨天怎么教你的?不要哭不要闹,妈妈下午就来接你,还记得住吗?”
小男孩懵懵懂懂点头,拖长了奶声奶气的音调:“好——”
叮当几声微信来到,是等在外面的丈夫:“快点,交警要来了!”
彭宛赶紧起身,走两步又回头看看,只见小孩站在老师身边乖乖挥手,才依依不舍地出了幼儿园大门,挤在人群中向马路对面的车走去。
就在这时,她的脚步突然顿住了,像是感觉到什么不对似的向身后望去,眼神迷茫困惑。
——早晨的幼儿园大门口是最忙碌的,上班路上送孩子,祖孙三代齐上阵,甚至打了上课铃还有爷爷奶奶在外面昂首眺望的都比比皆是。私家车、电动车、老年“三蹦子”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穿梭来去,一片繁忙景象,好像没有任何异常。
但她就是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人盯着。
这段时间来已经好几次了,是错觉吗?
哔哔哔!马路对面的丈夫又在催了,把头探出车窗:“快点快点!哎呀我说你,愣在路中间干嘛!”
“……”彭宛皱起眉,最终回头哎了声,紧走两步:“来了!”
从街角一辆黑色sq5的侧视镜向后望去,正好可以清楚地望见那个女人,约莫三十出头,普通上班白领打扮,衬衣短裙配一双平底皮鞋;她攥紧挎包钻进副驾座,门还没关上汽车便已经发动,缓缓驶离了早高峰的幼儿园大门。
黑车后灯亮起,无声无息滑出街角,消失在了车水马龙里。
·
数日后,周六。
阳光从窗帘缝隙透进卧室,形成一条光带,横着穿过凌乱的大床,随即只听床头手机嗡地震了一下,闪现出新的未读消息。
步重华蓦然睁眼起身,像是早已等待多时那般,拿起手机一看。
他眉眼轮廓慢慢压紧,只见幽幽荧光映在冰冷的瞳底。少顷他闭了闭眼睛,将短信删除,放下手机,起身推开了浴室的门。
哗啦一声水汽弥漫,吴雩正站在花洒下冲头发,流畅利落的腰背与长腿一览无余,因为双手抬起的动作,右肩胛上的墨色飞鸟刺青也张开了翅膀,像是要飞起来一样。
步重华拉开玻璃门,按着他左肩,低头吻了吻那刺青图案。那瞬间只见吴雩立刻像被触电似的转过身,一手把湿漉漉的黑发向后掠,露出被浸透的额头,同时向后退到墙角:“不行,不来了不来了……”
步重华失声笑问:“腰还疼啊?”
吴雩怒道:“你自己试试!换个人现在已经去急诊了!”
“我不试,”步重华从容不迫地说,“我又没要求在上面。”
步重华自从那一晚之后就跟解开了什么封印似的,吴雩以前觉得他那副清心寡欲冷淡严厉的样子很有趣,现在却觉得那都是虚假宣传,毫无售后,而且还没处说理,只能敢怒而不敢言地瞅着他,一边撩水花一边摆手:“出去,出去,让我再冲一会儿。”
步重华不由莞尔,转身去刷牙洗漱换衣服,少顷又推开浴室门扬声道:“饭在桌上了,你自己吃吧,我出去一下!”
“干什么?”
“检察院!”
吴雩关掉花洒,边用毛巾擦头发边冲他一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的侧影在玻璃门后,就像新生的杨树一样俊秀挺拔。步重华没有立刻退出去,就这么一手扶着门把,静静地站在那看着他,目光中闪动着的微光难以言描。
足足好几秒后,他才退出去轻轻合上门,门缝挡住了他投注在吴雩身上完全没有丝毫移开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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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禄小区可能是津海地段位置最好的小区之一,离中心商业区和韵路仅仅半站路距离,但闹中取静、环境优美,门口那条马路两侧种满了郁郁葱葱的金桂树。周六一大清早,这条马路上的美容美发、便民超市、咖啡书店都陆续开门了,步重华推开还没有多少顾客的咖啡店,只见角落里一名白发皑皑的老者抬起头,显然已经等待多时。
步重华随便点了杯喝的,快步上前与老人握了握手:“张教授。”
——来人正是张志兴。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我接到短信之后又耽搁了一会。”步重华拉开椅子坐下,问:“您要点些吃的吗?”
“不用啦,心里有事,也吃不下。”张志兴苦涩地笑了笑:“你们年轻人周末忙是正常的,也没有久等——都是我一旦下定决心就片刻都等不及,唉!”
步重华点点头,问:“您突然约我出来,是决定答应我的请求了?”
他用请求这个词算是非常客气的了,实际上那就是交换,张志兴也心知肚明。老人坐在那里沉吟片刻,忍不住再一次确定:“我可是已经退休这么多年了,你真的能让我参与到暗网的案子里来?”
“能。”步重华盯着对面那双浑浊的眼睛,“我们对鲨鱼是有一套追踪方案的,但目前还不完善,极大程度上需要借助网侦的力量。如果您答应我的请求,我可以立刻向宋局建议您以返聘专家的身份参与进来,只是不在南城辖区,应该是去市局直属的网侦部门。”
张志兴颔首不语,过了会俯身拿起放在脚边的黑色提包,放在面前的桌面上拍了拍:
“——拿到你要的这些材料,可真是不容易啊!”
步重华视线落在那鼓鼓囊囊的提包上,心脏重重搏动一下,但表面没有露出端倪。
“解行当年退学后,他所有的学籍材料都被抹除了,学校内部只宣称他是家里出了事——其实当年他的辅导员跟系主任都是有些明白的,但几年过去也就没人再提了,就好像这个学生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直到一年前,上边突然又来人做了一次彻底清理,连档案室里的故纸堆都翻出来带走了,我听老同事说还找了他当年的辅导员谈了话,再三要求对逝者的一切过往都予以保密。”
“逝者?”
张志兴说:“是,系统内部宣称是一年前在云滇没抢救回来,所以调查组还一度想拿这个当我儿子的自杀动机……说是什么心理学上的幸存者负罪自杀倾向。”老人苦笑了一声:“我当时就不肯信,张博明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最清楚,他为什么会产生负罪感?他又没有做亏心事凭什么要产生负罪感?别拿那些心理学上的条文来敷衍一个当父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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