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坐在西边下首座椅上,椅内铺着半旧的青缎靠背坐褥,她看着贾政温声道:“这些事我也是略有耳闻,不曾求证过。不过蟠儿、宝玉还有凤丫头他们都知道,说是两府下人暗地里早就传遍了。毕竟,当夜有不少东府的人亲眼目睹此事……”
“砰!”
贾政闻言震怒,一巴掌拍在炕桌上,弹得一垒书掉落炕上,却也不顾,大骂道:“真真是混帐!那可是他的正经族侄!!无耻之尤,无耻之尤!!”
王夫人见贾政如此恼火,忙上前劝道:“老爷且息怒,老太太起先也大怒,不过后来听凤哥儿她们分析,说珍哥儿也是酒后糊涂了回,若是他果真有此混帐心,也不会等到现在,闹出这样大的笑话来。经过这一遭,他以后必不敢再这般糊涂了。且他到底是贾家的族长,东府的长房长孙,真闹开了,贾家也丢不起这个脸。若没天子下旨,称赞贾家德行倒也罢了。可如今……”
贾政闻言,渐渐冷静下来,紧紧拧起的眉头也无奈的疏散开来,道:“怪道蔷儿那孩子刚烈到那等地步,竟说出了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这等惨烈之言。唉,怎可如此?先前连我也糊涂了,竟冤枉了他。”
王夫人又道:“妹妹先前特意过来解释,说蟠儿自作主张领蔷哥儿回家住,她已经狠骂过蟠儿了。蟠儿却说,当时情形姨丈下不来台,他是为了老爷和大老爷们的体面,才居中和稀泥。妹妹深感不安,怕引起两府误会,竟提出要搬离梨香院……”
贾政闻言连忙道:“这如何使得?如此一来,岂不让人都知道了此事?再者,若果真蟠儿存了此心,可见他是长进了。”
王夫人笑道:“我也是这般说的,可她只是担心……”
贾政轻捋须髯,摆手道:“大老爷和珍哥儿那自有我分说,不至于此。”
王夫人闻言放下心来,又温声道:“说来,上回我和妹妹还招蔷哥儿来见了回,本想让他和宝玉、蟠儿一并读书。那孩子是个好学的……”
贾政闻言犹豫了下,却是摇头叹息道:“不可,纵然读书读的好,也只是读在表面,没读进心里去。锋芒太盛,显然没读通中庸。刚过易折,非君子处世之道。”
王夫人点头道:“怪道我和妹妹一见他站在那,就知道原先的想法不通,这孩子好是好,却不像是能侍奉人的。如今老爷一说,我才明白了。”
贾政闻言,有些矜持的笑了笑,而后对王夫人道:“夜了,该安歇了。”
王夫人闻言,心下有些纳闷,平日里贾政多宿在赵姨娘房里,那不要脸的荡/妇多有狐媚子手段……即便一月里有一二日在她屋里睡,也只自顾睡下,全她发妻的脸面罢了,如何会与她招呼?
念及此,王夫人抬头与贾政对视了眼,这一看,平和的脸上忽地飞起一抹红晕来。
多少年的夫妻,她自然读得懂贾政眼中之意,隐隐颤着声应下后,叫了彩霞、彩云两个大丫头进来,服侍二人更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