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等着熬药的人还不少,这里面有住院部的人过来领药的。
一家子坐在这里,听一圈人在那里聊天。
“……你们家这个现在咋样了?”
“明显见好了,之前说是要手术的……结果林大夫给扎针,这才住了三天,能下床走动了……”
“疼痛是治的好……治病之前林大夫给我婆婆说的就是,你现在疼,但是还能走,我给你扎了之后,不疼是不疼,但你肯定会很不方便,浑身都不怎么能动,得在医院住一周,就彻底好了……我们当时都给吓坏了,但我婆婆非坚持,说只要不疼就行。我们这几天提心吊胆的,结果明儿就一周了,昨儿我婆婆躺着还不能翻身,今早就能下床拄着拐杖走。这会子我下来的时候没有拐杖也能走。膝盖也不疼了……当时看人不能动,我都差点吓死……现在心才放下。这不,今儿下的医嘱是两幅汤药,吃了明晚下午就能出院……”
“年纪轻轻,是有两把刷子。”
“听说人家是保健委的……”
“那怪不得呢!”
大明子不明白,就试探着问边上的大爷,“这保健委,保健科都是干啥的?”
老爷子等着给老伴儿拿药,就道,“那就是给大干|部瞧病的。”
刚才还想着那小伙子的话不可信,什么市|长打电话都给推了。可如今却觉得,那话八成是真的。敢推了,那就证明人家接触的官比市长还大……
回去的路上,一家子说的都是这个事。
想不明白呀,尹振当年多老实,多木讷的孩子,怎么就这么好的福气。
现在桂兰这病是全村人关注的焦点,随着年节走亲戚和亲戚登门,把这件事当传奇故事说的周围这一片人都知道了。那哪个村出来了媳妇子,省城里的医生,摸脉就诊断出癌症。那家人如何不信,最后如何如何的话。
再加上尹家隔壁的老太太,吃了药没几天,腰也不疼,腿也不疼了,能小跑着撵鸡了,就更传的神乎其技的。
当然的,有信的也有不信的。
就像是桂兰一家回来,大家就都关心的上门了,这个端了一盘子鸡蛋,那个拿了两袋奶粉的,就是个意思。
信的人就说,人家是有本事的,那就放心叫治,心要放宽云云。
不信的人就说,中医看看就行,也别太当真。最好还是去大医院的西医看看,去肿瘤医院,我家的谁的谁的谁谁谁在那边医院,人家早发现早做手术,做放疗化疗的,效果也好。就是贵点,下来得二三十万,后面还得坚持吃药。但是钱哪里有人金贵?钱没了能再挣,可人没了就真的啥也没了。
这话就叫人很不舒服了。
啥意思这是?说我们看中医就是舍不得钱给我妈治病呗。
大明子媳妇就不乐意了:“……人家尹家是一直没说,人家那媳妇厉害着呢。你们家那谁的谁的谁谁谁,有资格给人家省里的领导看病不?没有吧!但人家尹家的媳妇有,市长看病都得亲自上门求诊。人家是厅里的专家,你们家的亲戚的亲戚是吗?不是吧!人家还给大学生上课。对了……还是肿瘤研究所的研究员……我们舍不得钱?我们舍不得钱挂那种便宜的号,我们舍得花了一两千的黄牛票的价钱,按照县城里的大夫推荐的去找的,找上去没想到却是尹家的媳妇!”
这媳妇嘴特别厉害,属于得理就不饶人的。其实来说这些话的人都是好心,就说别给耽搁了,多给看看没啥坏处。但这二三十万,搁在谁身上谁知道疼。
做媳妇的就不乐意了,心里舍不得花那钱,心里也知道,家里筹措不来这么些钱。但是不给老人瞧病,这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中医就很好呀,下次不掏挂号的钱,直接找尹家的媳妇给开方子拿药,一次也就一千多一点。这中间要相隔四十天呢。说实话,就她这种的媳妇,去镇上的小饭馆抽空刷盘子洗碗,这四十天也能攒下一千多块钱。一年治疗下来,一万都不到。这属于家里能负担的起的。
因此,她言语里对尹家的媳妇推崇备至,一改之前的态度。一回来就收拾东西,把亲戚还有相邻看望病人来拿的礼,挑了好的贵的,光是鸡蛋就拿了五盘子,上尹家去了。
见了牛爱群,婶子长婶子短的叫的可亲热了。把林雨桐夸了又夸,牛爱群只装傻,说起桐桐的情况,她只应和:“是吗?我们不知道……大振回来也没说……还有尹丽这孩子,咋回事呀?要是早说清楚,不就不折腾了吗?”
尹丽比她还会装糊涂,“……我在食堂,就知道她是保健科的……人家说起来也说是保健科的……其他的我真不知道……我们那保健楼不是谁都能随便进出的。我在食堂,又在医院的食堂。医院那地方,是大病源……食堂里的师傅没事都不叫我们出去,就怕带了不干净的东西的进来,我们的消毒要求可严格了……难道桐桐不是保健科的?”
“是保健科的!”大明子媳妇就把医院的事情学的有声有色,“……还叫我妈顿顿吃点蒸煮的红萝卜、南瓜、红薯……别的东西许是不好找,这东西,不值钱,到处都是……”
是!家家其实都种点。
像是南瓜和红萝卜,尹家菜窖里多的是。品相不好,但存着能喂鸡喂羊,自家也能吃。牛爱群就喊那边虎子看书的虎子,“赶紧下菜窖去,给你婶子提上两筐……”
真就是两筐,样子不好看,不影响吃。又拎了半袋子红薯叫送了过去,“放在菜窖里,能吃一春。”
这边也没客气,“我们也不知道人家人家林大夫喜欢啥,您帮着打问打问,下次再叫人家瞧病,可不能空着手去……”
“桐桐是大夫,大夫给病人瞧病,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哪能收东西呢?”牛爱群说着就把人往出送。这媳妇手里拎着半袋子红薯,沉手呀!也没多呆,只得家去了。
回去还跟她婆婆说:“我爱群婶子大概没明白的我的意思。”
是不想去医院瞧病,但除了医院,哪里能见到这个大夫,人家也没应承叫去家里。
桂兰就觉得这个儿媳妇还是年轻,做事也忒的急功近利。但也是家里的日子不宽裕,想着省钱的事。
人家也不是没理解你是啥意思,但那只是大振的对象,还不是媳妇。你叫人家怎么说?横不能为了你们的事,把人家儿子的婚事给搅和了。人家今儿这般客气,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牛爱群晚上就给桐桐打电话,“没麻烦你吧?”
“也没什么麻烦的。”林雨桐一边搅动着碗里的粥一边道,“……下回要复查,要是找家里说,你就叫他们来。乡里乡亲的,桂兰婶子跟您几十年的交情了……我心里有数……”
牛爱群心里就熨帖的很,挂了电话跟尹宝山道,“不管怎么说,得去拜年的。”
原本计划是初五去的,但初五林忍让有事,初四那天林忍让一朋友的父亲去世了,初五去送了送老人,跟几个朋友闲聊的时候知道有一家酒店厨房里退下来的烤箱之类的东西,要打包往出卖,这不是听说尹丽要开蛋糕房吗?热心的跟人家那边谈好,今儿拉着四爷去了。
两人回来都挺晚的,价钱都谈好了,说了过几天就给送回去。
四爷又说给林家拜年的事,林忍让不急,“只要不过十五,就是过年。过几天你送这些东西回去,顺道把你爸你妈带来,在城里看看灯。”
也行!
人家这么有心了,四爷今年也算是有心,找了个手工做灯笼的,订做了两盏灯。干啥用的?
这边有讲究,正月十五之前,舅舅要给外甥送灯笼。
可可没舅舅,因此可可一直就没收到过来自舅舅的灯笼。
四爷初十的时候晚上过来吃饭,就带了两盏灯回来。
这下可一下子戳到齐芬芳的心里,眼圈都红了。这是也拿他自己个当林家的半个儿子了!
齐芬芳大张旗鼓的,事先给周安民两口子打电话,“今晚外家给孩子送灯……”
饭你们家招待。
这是应该的。周安民亲自下厨,饭嘛,鸡鸭鱼肉,家家都不缺,随便整治几个菜就好。
林雨苗的精神状态不好,本来都该去减胎了,再不能拖着了,可一直也没听他们去。
林雨桐避开林雨苗问周安民:“怎么回事?还敢拖着?”
周安民头大,“不愿意去!我觉得估计是有点不想要了,下不来台。明儿我就带她去,再不去,不管是做人流还是做减胎,都有危险。”
嗯!心里有数就行。
林雨桐第二天哪里也没去,特意就在医院等着。看妇科那边有没有消息。
果然,下午的时候林雨桐接到周安民的电话,那边很噪杂,“桐桐,你在急救中心等着……你姐在救护车上……我叫送到咱们医院了……别人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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