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兄弟三个将大衣服脱了,几个人这才注意到岚姐儿。
看到岚姐儿在,两人都戏谑的看珅哥儿,珅哥儿先是红了脸,马上又大大方方的叫人看,还道:“表妹住过来了?喜欢吃什么跟双姐姐说,她的手艺最好。”
金双捂嘴就笑,“是!我的三少爷,您的吩咐我听着呢。”
文岚儿抿嘴一笑,应了一声,招呼琨哥儿,“二表哥坐呀。”
金启珅也顺着文岚儿的话,也让他哥,“哥你先坐。”
金启琨左右看看,不由的会心一笑,弟弟这也是成人了。
吃完饭,依次都离开,只剩下琨哥儿两口子的时候,林雨桐就说白氏,“这几天不用去老太太那边了,今儿我已经跟老太太说过了。院子里不能不留人照看,你就留下吧。”
白氏应了一声是,再没别的话。
金启琨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但在林雨桐面前,一个字都没说。他起身告辞,“娘,您早点歇着。外面有我跟三伯支应,您安心睡吧。若是睡不安稳,叫三弟在书房歇着给您作伴。”
林雨桐嫌她啰嗦,“赶紧回去泡个澡,换身衣裳,晚上也睡一睡,别硬扛着。”
那边琨哥儿带着白氏回了屋,白氏赶紧叫婆子要热水给琨哥儿洗漱,“娘已经叫人把吃的备下送过去了,夜里饿了就吃点。”
琨哥儿看了白氏一眼,没有来的生气,你还知道吃的是娘叫人备下的。你要是肯操心我的事,娘又何必操心已经成亲的儿子的衣食住行?他没动地方,反问道:“这个家里,你是觉得跟谁最亲近?”
白氏愣了一下,“我嫁给夫君,自然是夫君最亲近。”
琨哥儿摇头:“我看未必。跟我最亲近?我前一晚看了什么游记,第二天大伯母就找人跟我借,说你昨晚已经看过了,暂时应是不用了,留给我慢慢看吧。白氏,你若是想回徐家……我送你回去也不是不可。这孩子生不生完全在你……你乐意生,你就生下来给我留下,奔着你的富贵去。你不乐意生,那便不生……横竖谁也不能挡了你的富贵路。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说完,也不梳洗,直接就出去了。
白氏摇摇欲坠,几乎是站立不住,她不明白,丈夫说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他读了哪本书,这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大伯母也不过是关心的问问,自己就顺嘴说了,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吗?
琨哥儿摔门而去,这事林雨桐知道,但她躺在被窝里没动地方。这孩子不是不懂道理,行事也不暴躁冲动,他这么做,必是白氏做了什么叫她无法容忍的事。
且看看吧!看看再说。
结果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就不见白氏,叫金双去看,金双回来说,大少奶奶像是不舒坦,躺着还没起呢。
怀孕的孕妇,林雨桐还是去看了看。白氏挣扎着要起来,林雨桐一把给摁住了,手搭在她的手腕上,脉象就已经清楚了。
没有大碍,也不到起不了身的地步,就是思虑过多,神思俱疲。
林雨桐啥话也没说,脸上却一副了然,淡淡的道:“那你就歇着吧。别的都不用管了……”只留了金双在家里,照管院子。
除了白氏的屋子,她又吩咐金双,“以后也不用二少奶奶去正屋吃饭了,按时给二少奶奶送过来……另外,二少奶奶身子不适,又是双身子的人,可不许由着她出来……不管什么人什么事也都别打搅到二少奶奶,一定得叫她安心的修养。记着了吗?”
金双和金伞对视一眼,都不敢嬉笑,正色的应下来。
里面的白氏蹭的一下坐起来:婆婆这是将自己给禁足了?
怎么会呢?
自从怀了孩子,婆婆对她有多照顾,只有她体会最深。这说明什么?说明公公婆婆对这个孩子很重视。可如今……又是什么意思呢?
金伞跟金双嘀咕:“少奶奶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看看村里那些有孕的妇人,哪个不是伺候啥都干。家里家外就不算了,还得伺候婆婆,晚上给婆婆洗脚,早上给婆婆倒尿盆。一个不如意,这拳头就上来了。可少奶奶呢,家里谁都护着。便是璇姐儿,都得靠后一步。有啥好吃的,紧着她吃。可她呢?把娘留给琨少爷的点心,分了一半给大房送去了。我怕琨少爷回来不够吃,给书房的炉子窑里放了两个酸菜包子热着。这些事我都没敢叫娘知道……从来没见过这么吃里扒外的媳妇。”
金双‘嘘’了一声,“少说两句,这话以后再不可提。”
金伞皱眉:“你说少奶奶也不是糊涂人,怎么办起事来这般糊涂?”
金双心道:就是对她太好了!
林雨桐知道,白氏是被徐家养偏了。只看小徐氏现在养义女的架势,就知道徐家自来是怎么养养女的。养这些孩子,打小教给她们的便是以徐家为重,以徐家为先。她们生来到死去都还不完徐家的恩情。
若是白氏不为宗妇,若是像是侯府一般,几房人都靠着长房过日子,白氏这样媳妇,能叫她这一房在家里过的很滋润。所以,这个媳妇不能说就选错了。但是,如今情形变了,不能说哪一房非得巴着哪一房过日子了,白氏这种在现在看着,就有点吃里扒外了。
而且,白氏太不长心眼了。那边大爷是长房,大少爷也是在下一辈里排在最前面的。到了下一辈,姚氏还没怀上呢,你这边肚子却养的挺好。那边小徐氏心里越是想给儿子留后,越是觉得你这个肚子叫人不舒服。
她那是个惯常爱小算计的妇人,可有些事非自己去悟,否则谁说都没用,还会枉做小人。
金启琨在外面应差,琪哥儿跑过去低声跟他低声把事情说了,他年纪虽小,可也是侯府出来的,徐氏就曾经叫孙氏在院子里养身体,大家都说那是禁足。如今一听说叫嫂子养身体,就明白,娘这是生气了。
金启琨听了个来龙去脉,气的火气直往上冒:两口子有事,可以再沟通。你装着起不了身这是想拿捏谁?
压根就没管!
不仅没管,当天晚上也没回屋去睡,直接去了珅哥儿屋里,哥俩作伴去了。
林雨桐知道这事,同样没去管。
白氏的心里真有点凉,也有点怕了。说到底,这是因为自己跟大房走的近了吗?
她从来不是个笨人,可知道了四房的忌讳,她才越发的害怕了。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徐家……选了丈夫,自己背后就再也没有靠山。选了徐家,自己又剩下什么呢?
这一晚上,她辗转难眠,第二天倒是睡的昏昏沉沉。
林雨桐没注意大儿媳的动静,因为四爷今儿就回来了。一大早叫人在锅里熬着驱寒的汤药,又准备饭食,还有客院那边,都收拾妥当了,今儿家里有客人要来。
一大早的,就忙的滴溜溜转。
而四爷一行人,在临近中午的时候过了镇子,朝文定山行来。
进了村子,村子比往常要安静,全然不见炊烟。金氏隔着车帘朝外看,然后将依偎着她的孩子搂的更紧。
庄子一点一点的近了,远远的能听到哀乐声。她心里咯噔一下,马上叫侄儿:“老四……老四……”
四爷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过去安抚道:“姑母放心,老太太康健。只是我家二嫂,我之前跟您说过,身子不好有些日子了。怕是没熬过去。”
金氏先是面色一松,说了一句:“那就好!”说完觉得这么说不对,忙道:“年轻轻的,可怜见的,也是个命薄之人。”
四爷说了一声是,就见庄子上已经有人迎了过来,乌泱泱的不少的族人。
一家子女眷,除了守在灵堂的,其他人,像是林雨桐她们三个妯娌和徐氏,都陪着老太太等在门口。老太太急切的,看着缓缓靠近的车队,眼里有泪光闪烁。
近了近了,车马在庄子里停下来,人后有人从车上下来。
林雨桐远远的能看见四爷的身影,她指给老太太看,“那个就是姑母吧。”
老太太看不太清楚,但还是不停的点头,“八成就是了!八成就是了。”
再近些,老太太就再也忍不住了,不要谁扶,自己就奔着闺女而去。林雨桐赶紧跟过去,看这个姑太太,竟是个比老太太瞧着还老相的老妇人。
想来,这些年一个寡妇带着儿子过的有多艰难。
母女俩隔得远远的,都住脚了。金氏‘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这些年的委屈,这些年的愤恨,一股脑的都宣泄出来。
老太太是愧疚,是心疼,倒是先迈开脚,把老闺女搂在怀里,一下一下的摩挲着,安抚着。
天阴沉沉的,风比之前还大了。徐氏先受不住了,看林雨桐。
林雨桐过去一手一个将人扶起来,“老太太,姑母既然来了,往后且有团聚的时日。您看,这您外孙,曾外孙可都站着了,怪冷的。且不忙着说话,先回屋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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