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表示知道了,叫她先去用,“明儿就出去买些。”
手里还是攒了一些银钱的。
但逼到这份上了,各房手里都没银钱。只自家这边有顺王那些送的仪程。这钱能安心的留着叫其他人都受冻挨饿?
肯定也不行。这才迟早还得是往出拿的,没分家嘛。与其叫人家提出来,就不如自己先拿出来,反正林雨桐手里不仅又那天晚上在府里的下人房里搜出的钱,还有当时被原主藏起来的匣子。那匣子里都是金元宝。是她陪嫁里的压箱银。
等琨哥儿把粮食放好,回来一一报数:“……糜子面二十斤,小麦面五十斤……大豆十斤,黄豆十斤,红豆五斤,绿豆三斤……”
乱七八槽的,还有油盐酱醋各若干,反正就是叫你暂时饿不着。
谁也没细听,等他说完了,四爷将银票拿出来,“给你祖父送去,就说归入公中。”
琨哥儿的手一顿,到底接了过去,“儿子去去就回。”
果然,一盏茶的工夫之后,又回来了,拿了五两银子,“祖父说没房五两的安家费,这是咱们的。”
林雨桐没收:“给你媳妇拿着吧。我和你爹手里还有。倒是你们两口子,手里没点银子不成。就是你媳妇害口想吃个零嘴,都从身上摸不到钱来。”除了这五两,林雨桐又进卧室,把那散碎的,拿了二三十两的样子都给白氏,“明儿叫琨哥儿去村里问问,谁家有个冻柿子冻梨给你踅摸些。”之前从祠堂出来的时候,瞧见白氏盯着一个丫头手里赶紧藏起来的吃了一半的萝卜看,眼里还有些淡淡的可惜。这怕是想吃水果了,没敢开口,也知道是没有她吃的。
白氏如坐针毡,起身后也像是犯了大错,如今吃饭都难,偏她不足兴。
林雨桐硬了给塞过去了,“行了,收起来赶紧都去歇着吧。明儿的事明儿再说。”
这才把几个孩子给打发了。白氏跟璇姐儿住,那边哥仨住。哪怕是到了生地方,也暂时没有忧心的地方。
躺下了,林雨桐先看四爷的伤,又给上了一层药,叫他趴着晾着,两人才有工夫单独说话。
林雨桐先问四爷:“这以后靠什么过活?”
做官?没戏!本就是犯官之后。要是没记错的话,三代不许科举。也就是说,从金匡这一辈而算起,一直到琨哥儿这一辈,都不能参加科举。想走这条路,要么,是金匡起复,要么是等白氏肚子里的孩子那一代再看。反正暂时这一条路走不通。
亦或者说是造反?
造啥反呀!文定侯传到金匡这里,才第二代。这天下承平了才多久?若真是生逢乱世,那顺势而为,没有不可的。可天下平定,乱的是朝堂,不是天下。能为了这个,重燃战火吗?四爷和林雨桐没当皇帝的瘾,在知道大概的背景之后,压根就没朝那个方向想过。别用朝堂乱作为借口,其实,朝廷什么时候不乱了?不乱的,那能叫朝堂。那一朝,没有君君臣臣之间闹出这样那样的事来?都不新鲜了。朝堂的事自有人按照朝堂的规矩去办。但谁要是敢叫生灵涂炭,那谁必然先玩完。
所以,这一条路,直接给毙了。
要么等待时机,看看金匡会不会被起复。要么就是安贫乐道,小富即安。
这起复吧,要是四爷想,应该也能办到。且不会太难。可金匡呢?他是怎么想的?四爷不是主因,金匡才是。所以,你就是一身的本事,一肚子里的主意,但架不住人家的主意也正。
四爷就说:“……咱们得做好小富即安的准备。”
可小富即安,通过什么才能达到小富呢?
经商?不行!那位王氏老太太在祠堂说了,金家以耕读传家。
耕读传家,便是不能沾商贾之事。老太太到这个岁数了,明显不是个没能为的人,可依旧坚守着清贫,连口腹之欲也不贪……你说,这么一个人,能允许后辈做商贾吗?没戏!
从古至今,职业无非就是士农工商。
仕途可能走不通,商贾不能沾染。只剩下农和工了。
农……当然也行,但问题是,自己明显没有田地。因为每分家,金匡也不会给分家的情况下,属于自己的田地不要想了。有的就是五百亩的作为祭田的那点地了。
还有就是工……工不说其社会地位,就是如今的身份吧,你弄出点东西再给传到朝廷,得不偿失。现在要做的就是蛰伏起来,最好就人家忘掉还有金家这一家子人才是最好的。要是再掀起风浪,自己和桐桐是能跑的,可这老的老小的小怎么办呢?
别忘了,那商队还因为被讹上杀人命案被堵在路上呢。也不知道现在解决了没有。
再者,四爷隐隐觉得,事情只怕是有点深。金家老二死的蹊跷的很,这次路上又屡遭算计,可金匡却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显然,这老家伙是宁肯把那些不甘都压下,也要甘心在老家这地方猫着。
这里面必是有什么别人不知道他也不方便对人说的缘由。
连他都缩了,四爷就更不会往上撞了。
所以,工……最好还是别轻易的沾。
这么一算下来,竟是连谋生的途径都没有了。
林雨桐都泄气,“真沦落到不能养家糊口的地步了?”
胡说!我能让你饿着吗?
四爷头枕在胳膊上,眼里竟然还带了几分向往:“……这村里的位置选的不错,群山环绕,只一面跟外面相通,靠着山还怕饿死人?”
吹牛!就跟你的手段有多高明似得。
四爷便笑,“往东走一日,便是海沿子。再不行,我带你打鱼去!”
越说越来了是吧!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就跟谁说的不是正经的一样。四爷拉着她睡觉,“睡觉睡觉,我心里有数着呢。再不行,咱就去山里开荒了。”
谁开出来就是谁的。连国家的都不是,更不是家里的了。
林雨桐信他的鬼话?
被他这么三打搅两打搅的,还真有点犯迷糊了。快睡着了,才想起来问:“文家不能接亲呀?”
“那小子不乐意。”四爷说了这么一句。
不乐意呀!
再想问,瞌睡实在是挡不住了。外面呼啸的风声吹的人心里发寒,屋里也没那么暖和。胳膊放在外面还是会冷,躺在被窝里,觉得鼻子都是冷的。只能往里钻,再往里钻。
后半夜被窝明显没那么暖了,炕下的火该是熄了吧。
林雨桐往四爷的怀里钻,觉得他身上暖的不得了。而另一边,大房一晚上,咳嗽声就没停歇。烧着木炭,觉得有些呛人,会咳嗽。可不烧吧,又冷的邪乎。这一受凉,咳嗽的就更厉害了。
两个男人歇不下,两个女人自然就歇不下。第二天天还不亮呢,门就被啪啪啪的拍响了,是大房那边的嬷嬷,林雨桐没起呢,叫她站在窗户根下回话,“怎么了?这一大清早的!”
那嬷嬷忙道:“我们太太叫我回四太太,说是请四太太告知四爷一声,说是大爷那边有些不好,昨晚咳嗽了一晚上,今儿连声都咳嗽不出来了。瑞哥儿也是……”
这是想叫四爷想办法去给请大夫。
林雨桐手里现有镇咳的药,这会子假托给李诚,“……雪都封了山了,出不去了。这里现有一瓶,是顺王府二公子给我们家爷备用的,说是请了好大夫开的好药,先服下看看。这请人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这边才起呢。若是吃下去好了,便好。我们有方子,回头叫人给配。若是不好,你再过来,那时候也都洗漱好了。”说着,便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塞过去。
小徐氏现实不信的,原来在侯府,不管是哪里的大夫,便没有请不来的。李诚能找到的,自家没有找不到的。但这会子了,也不能挑肥拣瘦,先喝了看吧。
喝进去一盏茶时间,没听见胸口那种喘气不匀的声音。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竟是听到父子二人轻微的鼾声。
睡着了!
阿弥陀佛!
这能睡着,便是好多了。
小徐氏忙打发嬷嬷:“快去要了方子……快去找四太太要方子……”
姚氏一把给拦了:“娘您别急啊。这要方子怕是不妥当……您想啊,就是要了方子,这配药的事不还得烦请四叔去配吗?三叔那边,您也不能放心呀。您要了方子,还得给人家。咱又是何必。只说这药吃了,甚是受用。一应事情全委托给四叔便是了。”
小徐氏一琢磨,便也是。况且,这里面有个银钱的开销呢。向来这药是李诚求来的,所耗必要不少,药钱自家现在是真的出不起的。
如此一想,倒是直接叫四房去办方便。横竖自家是两妇道人家……四叔那边,若是有不凑手的,去老爷那里支取,总比自己这个儿媳妇出面要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