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郑怀洛从未跟人说过。
哪怕是去红袖招,他也并非是真的喜欢那里的姑娘,只是厌烦了长辈的催婚,却又无处可去。
他宁可让家里以为自己是一个留恋花楼的纨绔,也不愿意把这些想法说出来。
因为他并非没有说过,只是得了可笑二字的评语。
是啊,可不就是可笑么。
在老头子眼里,他是个男人,哪怕暂时没有遇到心悦的姑娘,又哪里妨碍他成婚了?
再者,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常态,娶得多了,不就知道爱谁了么?
见郑怀洛声音低沉,姜道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秦峥,则是听着他的话,饮尽了杯中剩下的酒。
烈酒入喉,他反倒是更加清醒了。
到了最后,除了姜道臣之外,其他两人倒是都醉了。
不同于秦峥,郑怀洛直接便趴在酒桌上睡去了,姜道臣见状,唤了店小二开了房间,把郑怀洛给扔了进去。
之后又问秦峥:“世子在此对付一晚吧?”
这个时候回去,离家远且不说,还麻烦。
闻言,秦峥却是摇了摇头,淡淡道:“不必了,我回府了。”
见他执意要走,姜道臣嘱咐了车夫几句,待得他的车架离开后,自己也转身回了房。
只是待得合上门后,他看着窗外那一弯残月,眉眼中却添了愁色。
……
西城兵马司审理方清一案的时候,纵然没有公开审理,但仅仅一日之后,那些流言蜚语却是甚嚣尘上,几乎传遍了上京的大小角落。
若只是市井百姓们讨论便也罢了,毕竟小老百姓说几句闲话,可影响不到那些大人物的命运。
可偏偏,这些事情却传到了御史台的耳朵里。
御史台的老家伙们镇日里闲来无事,如今海晏河清,官员大多清正,他们急需要做些事情来证明自己并非是吃闲饭的。
于是,眼下得知秦钊宠妾灭妻之事,顿时便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
到了第二日一早,那参奏的折子便呈到了皇帝的龙案之前。
御史台不同于百官,有越过内阁、直接上书皇帝的权利。
因着这开年来的第一桩奏折,御史台的老头子们几乎人人都润色了一笔,洋洋洒洒的写了数千字,从前朝到今朝,从武帝到今上,从百官到百姓,甚至于,从家事扯到了国事,总之将这件事的严重程度生生的拔高了好几个度。
而那秦钊,更被他们骂的几乎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皇帝原本起的有些早,看奏折看的都想打哈欠,毕竟近来大事不多,百官呈上来的奏折不是请安都是拍马屁,甚至连那钦天监的花儿开的好乃是祥瑞之兆这种事情都给写上回禀了。
谁知他才打了个哈欠,打算将这一批无用的折子全部交给内阁跟司礼监代为批复完事儿,就看到了这么一封十分奇特的奏折。
只拿着就有分量,那么厚的一摞竟然只是一封奏折,着实让人惊叹。
再看到上面内容后,皇帝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这上面其实说的罪名应该是秦钊通敌叛国,而不是宠妾灭妻吧?
不然,这些措辞就严厉如斯,让皇帝觉得,哪怕当下判了秦钊斩立决都不亏呢?
他草草将那些内容阅览之后,想了想,又着小太监去叫了乔楚过来问话。
待得闹清楚前因后果后,皇帝倒是冷笑了一声。
按理说来,秦钊此事可大可小。
可坏事儿就坏事儿在,这事儿可大可小。
大小只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秦钊伙同贪墨的事情就在去岁,皇帝那会儿看在秦峥的面子上,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但当时对秦钊已然有些不满了。
而如今,对方将罪名自己送上来,皇帝要是不罚一罚能罢休么?
自然是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