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这少年是有心还是无意,到底坏了他的筹谋,这乞丐望向这沈瑞的目光就有些不善,人群中亦走出两人,站在这乞丐身后。
众目睽睽之下,沈瑞并不担心,沈珏却是吓了一跳,忙站在沈瑞身前,将他遮了个严实,道:“我们沈家常在南城施粥,南城丐头樊二,与家父亦是旧识。”
那乞丐听到“沈家”却是一愣,道:“哪个沈家?”
沈珏挺胸道:“自然是北城沈家坊的沈家?”
那乞丐面上不善顿消,带了几分急迫道:“有一位孙大娘子,小官人可识得?”
“孙?”沈珏看了沈瑞一眼,犹豫道:“沈家九房,旁枝众多,尊驾说的是哪个房头的?”
乞丐道:“就是太平米行早先的东家,善人孙大娘子”
“啊?”沈珏讶然出声,道:“那是我隔房的婶子……三年前没了。”
那乞丐神容大变,难掩哀痛道:“小人晓得,三年前大娘子出殡时,我们南城丐户都跟在后头送出城去。只是贵人在前,没敢往前凑。”
沈珏听了,不由动容,道:“源大婶子向来心善,倒是真帮过不少人。”
那壮汉点头道:“孙大娘子就是活菩萨,当年我有事在外,老娘病重,耗尽家财,无米入锅,无钱抓药,我家那口子急的无法,要去典卖自身,正好遇到孙大娘子。孙大娘子送了钱米,还请了大夫,救了我老娘一命。我们丐户,本是下贱之人,也无力报答恩人,只能在大娘子走时送大娘子一程。听说大娘子有一子,不知现在光景如何?这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要是受了欺负,我们这些人固然没本事相护,可为他出两口闲气却是能的。”
沈珏听得,目瞪口呆,指了指旁边沈瑞道:“不就是在这里?这就是我那大婶子留下的独生子,早年在外头守孝,月初方脱了孝家来。”
那壮乞一听,铁塔似的身子立时矮了半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原是小恩人在上,小人给您叩首。”说罢,便是“砰砰砰”三个响头。
后边那两个汉子,却是没有闲着,跟着跪下磕头,道:“见过小恩人。”
沈瑞原还想要上前扶人,不过这一个两个的都是如此,便只能侧避到一旁,道:“几位还是先请起,与几位有恩的是亡母,小子无功,实无颜受此大礼。”
旁边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沈珏带了不自在,道:“你们快起来,这旁人都当成咱们是唱大戏的了。”
那三人见旁边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便也讪讪地起了身。
有站着近的,听到这几人对话,不免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这个道:“孙大娘子,就是织厂被骗卖的那个?”
那个说:“正是哩,是善心人不假,可好人没好报,死的早不说,留个一个儿子当年被磋磨得就剩下一口气……
知晓内情多些的,不免摇头道:“贺家行事恁不厚道。”
又有人道:“听说孙娘子留下的就产业都被分了两半,亲生的小官人只得了一小半,大半被庶长子占了去……”
有人抱不平道:“凭甚了?这当娘的嫁妆亲儿子不能得了,还得让孽庶占了大头去……”